第1389章

投票推荐 加入书签 留言反馈

  见王曾坐在那里神色黯然,一言不发,蔡齐再也忍耐不住,腾地站了起来,指着对面的宋绶道:“你也是执政大臣,受国家俸禄,理当心无杂念,为国家尽忠。暗地里却攀附朝中重臣,以固己位,只顾着几个人的私利,不以天下为念,凭什么坐在政事堂里!”

  宋绶被蔡齐骂得一时愣住,回过神来,心中无名火起,猛地站起。高声喝问:“攀附什么重臣?你有话说清楚!大丈夫顶天立地,不要指桑骂槐!我适才所说,哪句不是以国家为念,以天下为念,为了私利?什么私利!”

  蔡齐冷笑:“有什么不敢说的?我就是说你攀附吕相公,政事堂里事事都看着吕相公的眼色行事,自己没一点主见!你敢说不是?没有吕相公提携你,你这种小人,怎么配与我们这些人坐在这里一起议事?——呸!”

  “哎呀,哎呀,蔡齐,你说这些话亏心不亏心?吕相公说得对,我当然支持对的!你说我附和吕相公,你蔡齐还不是事事都看王相公的眼色?你当大家看不到吗?”

  见蔡齐和宋绶两人动了真怒,连礼仪都不顾了,赵祯不由变了脸色。在殿上跟皇帝闹的时候他见得不少,被人喷唾沫的时候也有,但那都是就事论事。在皇帝的面前议事的时候,公然互相攻击,这还真是不多见。上回还是范仲淹指责吕夷简结党,结果自己因为朋党被贬出朝廷,这次更进一步,两位参政互相指责对方结党。

  吕夷简的心里咯噔一下,指责他什么都不怕,但私下结党这个罪名真当不起。本来皇帝就忌讳这一点,加上丁谓闹得太大,现在这个罪名谁都怕沾上。见旁边坐着的王曾面沉似水,好像没有听到蔡齐和宋绶两人的话一样,吕夷简的心里更加觉得不妙。

  赵祯重重地咳嗽了一声,吕夷简忙站起身来,厉声对蔡齐和宋绶两人道:“圣上面前议事,当谨遵臣礼,你们如同村夫一般吵闹,哪里还有大臣的样子?!”

  蔡齐冷笑:“吕相公如今一手遮开,我等说什么都于事无补,再不能图嘴上痛快,在政事堂里还不得活活憋死!”

  见蔡齐已经豁出去不准备在朝廷里待了,吕夷简一时竟对他没有办法,只好转身对一边的王曾道:“孝先,你我二人为相,如此胡闹,是要被人笑话的!”

  王曾淡淡地道:“蔡参政所言,我觉得甚有道理。既然确有此事,不让人说话,难道就不会让人笑话了吗?坦夫着相了。”

  第204章 换相(下)

  吕夷简看着王曾,声音都有些颤抖:“你也说我结党营私?此等事,若是没有明证,岂能出自你口?孝先,我们相交数十年,有什么话不能私下里说?”

  见吕夷简双目圆睁,完全不敢相信自己说的话,王曾神色不动:“国家公事,当然要在朝堂上说,我们做大臣的,岂可把国事私相授受?”

  “国事当然不能私下里讲,但你对我有误会,总可以跟我讲吧?说我结党,吕某如何担得起?孝先,没有明证,这种话不能说的!”

  “举头三尺有神明,很多事情做了就是做了,公道自在人心,又何必事事都要有证据呢?范希文朋党之事榜于朝堂,难道就有他结朋党的明证了?”

  “范希文之事,是御史台觉察到。宪台榜其事于朝堂,无非是防微杜渐之意,与我有何关系?——再者,那蔡齐事事附和你,莫非他也是与你结党?”

  “我王曾入朝三十余年,自认上无愧于天,下无愧于地,事君忠,待同僚以礼,时时心念天下百姓,心中无愧。蔡子思于朝政与我所见多有相同之处,本是平常事,并无结党之实。——不过,如果坦夫认为他与我结党,才肯认你在朝里广结党羽,把持朝政,让你说一句又如何?坦夫,我王曾无愧,对此事你也能说一句无愧吗?”

  吕夷简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王曾竟然会说出这种话来。这是铁了心,要把自己从宰相的位子上拉下来了啊!见王曾看着自己,神情认真,目光清澈,吕夷简的心不由慢慢沉了下去。无愧两个字,王曾能说,他吕夷简能说吗?哪怕王曾现在向自己发难,吕夷简仍然认为他当得起,可自己要说,只怕就要贻笑后人了。今日到了这步田地,相位肯定已经保不住了,又何必逞口舌之能,让后来人小看自己呢?

  王曾做不到阻止吕夷简在朝政上做决定,一起不做宰相他还做不到吗?见上面的赵祯睁大眼睛看着自己,吕夷简强自平静一下心神,对王曾道:“孝先心中对我怨气,私下里怎么说都行,但朝政不可沦为意气之争,你说我结党,是要有明证的!”

  “我王曾出入内外数十年,从无一事不可对人言,若有人这样对我说,我不需要他们提出什么明证,自当拱手退位,闭门思过!为大臣者,就当时时存戒惧之心,不可逞小人之智,尽心竭力,为国为民。坦夫以为呢?”

  吕夷简能说什么呢?一起做宰相,他可以把持处朝政,事事压制住王曾,但是真正说起洁身自好来,他自己都不好意思在王曾面前强行分辨,现在强行辨解也已经没有意义。

  见吕夷简不再说话,局面已经极度不妙,宋绶抗声道:“为宰相掌朝政,怎么能够事事让所有人都满意?纵有一时疏漏,又自得什么?王相公的话,过于咄咄逼人了!”

  蔡齐冷笑:“我早就说过你阴附吕相公,做执政做到你这样不要脸面,宋绶你真是不知羞耻为何物!”


章节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