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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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中还夹杂着浑厚亲切的男声,在临颂今听来三分耳熟。

  他记得的,在被送走之前,他曾在依芙的房间见过这个男人。

  电话那头的家庭美满温馨。

  从另一种意义上来说,这头也是,主宅里觥筹交错,亲朋满座,热闹非凡。

  而他不管在哪一边都被排除在外,好像从出生就是作为一个不受喜爱的错误而存在。

  所以这通电话没有持续多久,就被他主动挂断了。

  管家掐准时间裹着厚厚的外套从大门出来,快步来到临颂今面前对他礼数周到地鞠了一躬。

  临颂今知道,今天的惩罚结束了。

  管家走后,他扶着墙尝试站起身,腿上的血液像是淤结后又被冻僵,导致他第一次的尝试失败,狼狈摔在地上。

  雪下得更大,洋洋洒洒覆盖着少年目之所及的整个世界。

  他被冻得手脚发僵,寒意顺着皮下组织导遍全身时,他从鼻息间呼出一团白色雾气,突然特别想见宁初。

  特别特别,特别的想。

  冬夜的车难打,到了宁初家的小楼下已经很晚了,路灯投下的光柱里雪花纷飞,洋洋洒洒。

  宁初还没回家,临颂今知道。

  从早上宁初就发了消息告诉他,说今天会跟沈女士去见一位朋友,回家也许早,也许晚。

  临颂今没有催他,他不喜欢给宁初自在的生活绑上任何枷锁,哪怕只是简简单单一句“几点回来”。

  他时间很多,耐心也很多,可以慢慢等,只要能见到宁初,就不算浪费。

  今年的冬天太冷了,他坐了许久,等到宁初邻居家里的灯光熄灭,等到头晕发胀,等到手指失去知觉。

  终于在大雪将停未停时,等来了一辆车停在房子前。

  临颂今坐在树影下的长椅上,看见宁初跟着沈翠翠一起下车。

  后者拢了拢身上的毛皮大衣率先进了院子,前者闷头踢着地上一颗小石子落在后面。

  临颂今将冻僵的手贴上额头,过了会儿,眼看宁初要推门进院子时,他站起身,用不大不小的音量把人叫住。

  “小初。”

  雪夜里,宁初回头看见他,眼睛登时就亮了,笑容绽开,原地高兴地蹦了两下,溜烟穿过马路朝他跑过来。

  身上的羽绒服蓬蓬的,让他看起来很像一只滚了面粉的元宵。

  “今今你怎么来了?等我很久了吗,怎么都不给我打个电话?”

  接连的兴奋三连问,问完才发现临颂今脸色不对,心又提起到半空:“是不是真的等了很久啊,这么冷,别是感冒了!”

  手背焦急探上临颂今额头,他又舒了口气:“还好,不烫。”

  临颂今挨个问答他的问题:“从我爸那边回来路过,没有等很久,刚来,正想给你打电话。”

  高三的寒假很短,但是他们也有好几天没见面了。

  宁初很高兴,左看右看,超市都关门了,他就想拉着人去路口的24小时便利店吃关东煮回暖,但被拒绝了。

  “不了,我回去还有事。”

  临颂今伸手,压下宁初头顶被衣服帽子刮得翘起的一缕头发,触感柔软潮湿,让他舍不得松开。

  “只是想过来,提前跟你说一声生日快乐。”

  雪花纷纷扬扬落下,在发顶,在眼睫,在鼻尖,在肩膀,短暂停留又遗憾化开。

  水渍弱小的温度无法穿透布料,让布料之下的躯体余温尚存,音色尚且温热。

  “小初,生日快乐。”

  *

  *

  临颂今没等回到家就发起了高烧,夹着雪粒的寒风将他体温越吹越烫,绯红很快燃上脸颊。

  也许再晚离开一步,就要被宁初发现了。

  他拐了个弯去医院,严冬流感严重,床位空缺,他被安排在走廊长椅上吊盐水。

  跟他情况一样的还有两三个小孩儿,都有父母陪同在身边,椅子凉,他们被呵护着坐在父母怀里,昏昏欲睡。

  临颂今看了一会儿,收回目光,靠在墙上闭上眼睛。

  他做了个梦,梦见剩下的最后半年时间眨眼过去了,高考结束,他们拿到了梦寐以求的清大录取通知书,正收拾着行李整装待发。

  被推醒时,梦境定格在宁初指着两只行李箱问他自己是用黑色还是银色的画面。

  很快画面消散,他认出推醒他的人就是陪着孩子输液的父亲之一。

  “小同学,我看你点滴没剩多少了,先别睡了哈,自己要注意看着,不然一会儿血回流了。”

  时间已经很晚,对方赶着带孩子回家,说完便离开了。

  临颂今抬头看了眼,才发现走廊已经空无一人,。

  输液袋里的液体一滴一滴往下淌,手机震动两下,打开一看,凌晨1点半的时间显示下是两条微信消息:

  【帅哥,睡了吗?】

  【我刚刚做梦梦见我们考上清大啦,怕明天忘记,记录一下,嘿嘿。】

  临颂今恍了神。

  等他再反应过来,电话已经拨出去了。

  宁初接得很快,压低的声音带着偷偷摸摸的欣喜:“今今,你也没睡啊?”

  静谧的医院,空旷的走廊,临颂今听着宁初的声音,半晌,从喉咙挤出一个低哑的“没”。

  陡然眼眶一胀,酸涩扩散。

  夜深时分将一切都变得很合理,宁初没有联想太多,又小声问:“怎么还不睡,不会是在偷偷学习偷偷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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