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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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刚才他进来的时候她并没有察觉,看到她一头乌亮的头发完全披散,手捧着青铜灯的背影看起来纤瘦而美得如随风摇曳的柳枝就让他心头一热。说不清为什么一见她就总会让他觉得心头宁静、安详。

  云姜一转身之际,灯烛灭掉之前,那一双剪水秋瞳中的惊讶和雾朦朦的水蕴一下子就戳中了他的心。云姜并不是什么绝色美人,并不及长公主和羊舜华,甚至个性并无什么鲜明之处,连月娥都不及,他也说不上爱她到极致,还是比不上那三个人留在他心里的深刻印象,但是就是她,能让他在累的时候安然休憩。

  代郡武川的草原和牛羊,天上的白云,地上的河流,耳边总能响起胡笳的声音,甚至那么清晰,听得清清楚楚……

  黑暗里宇文泰已经急不可待地抱住了云姜的身子,他终于可以无所顾忌地恣意放纵自己。他力大无力,云姜满是柔情地顺从了他。感觉到了她的颤抖、心跳、面颊的滚烫,这些都刺激了他,让他任性地为所欲为。

  云姜也终于不能自已。

  一声巨响,青铜灯摔落在地上。

  没有人因为那一声巨响敢闯入。书斋里暂时成了一个隔绝的天地,让两个人都暂时忘却和解脱了自己。黑暗掩饰了一切,其实这一切又何必非要掩饰。不知为什么,宇文泰忽然想起了邙山的古墓,想起了那一段似真似幻又满是神秘的奇遇。让他如同铭刻心头的是那个带他走出困境的童子,总觉得他会和自己有什么渊缘。

  累极了,疲惫极了,但又无比地舒适惬意。躺在榻上他将云姜搂在怀里,不想放开她。云姜也柔顺地侧卧于他怀中,手臂搂着他的脖颈,他的气息让她恋恋难舍,这对她来说是珍贵的一刻,太奢侈而难得到。

  两个人一个深沉而极富城府,一个又安静温婉,谁都没说话,又彼此恋恋难舍,就这么渐渐地意识模糊起来。

  宇文泰在半梦半醒之间用略显粗糙的手掌抚摸着云姜腹部滑腻的肌肤,那么柔软。他忽然很希望她能为他生育一个儿子,哪怕这个儿子并不能是他的嫡子,但是他很想要她生的儿子。

  不知道过了多久,已经快要陷入深睡的云姜听到了宇文泰绵长而匀净的呼吸,知道他已经睡熟了。她心里有点空空的,总觉得并不真实,可是他的气息温热地围绕着她的感官。睡梦中他也紧紧抱着她,好像真的怕失去她一样。他的下颌抵着她的额角,若是她仰面,他的髭须会硬硬地扎痛她。云姜低头下,埋首于他胸中,也渐渐睡去了,但一直没有睡踏实,总是要醒不醒的。

  书斋里漆黑一片,掩盖了一切,一开始安静得只有熟睡中的呼吸声。“阿奴……阿奴……”宇文泰不安地把她抱得更紧。本来就睡得不安稳的云姜惊醒了,他从来没有这么唤过她,他口中这个“阿奴”是谁?

  还没等云姜彻底清醒过来,忽然宇文泰身子一颤。那一瞬间的感觉像是一个人从万丈悬崖坠落时身不由己的惊恐和无助。云姜惊得完全地清醒过来,在黑暗中睁大眼睛却一动也不敢动。

  然而宇文泰却并没有醒来。云姜任凭他抱紧自己的身子,在无意识中他更贴近了她。好像他要努力掌握住什么最珍贵的东西。他心里究竟装着什么?谁都知道郎主心思深重,他心里想什么是谁都无法猜测到的。他想要抓住什么?最怕失去什么?

  云姜再也没有睡意了,看看宇文泰又安静下来,她轻轻抽出自己的手臂,也搂紧了他。

  “高子惠!”宇文泰突然大喝一声,然后身子猛然一挺,他惊醒了。

  云姜惊恐地在黑暗里注视着他,一动不敢动。

  宇文泰也茫然四顾。他心里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就在他即将要奉皇帝元宝炬前往洛阳拜谒宗庙、祖陵的这个关键时候。他从睡梦中惊醒,心乱如麻。夺得洛阳,天子七庙及魏先祖陵寝已在他掌握中,统序归于长安。收了河南诸州、郡,若是他更进一步,再得虎牢便可以挥剑直指邺城,到时候高澄小儿就只有坐以待毙的份儿了,眼前看来形势于他有利,高澄已是节节败退,他怎么会有这种不祥的预感?

  伸手触及到润滑温热的肌肤,连带着心事,早就忘了昨夜与谁同眠,让他心里一惊,“是谁?!”宇文泰大声喝问。

  云姜被他手指戳中,痛得脱口惊呼,但她很快就掩了口,不让声音再发出来。没想到刚还和她缠绵欲死,睡梦中还将她紧紧相拥的人转身就将她忘了个干干净净。纵然有点伤心,可是她又有什么资格去伤心?

  也许是云姜的声音太温柔,让宇文泰安静下来,他也想起了刚才的事。

  “郎君受惊了吗?”还是云姜先怯怯地问道,同时她的身子已经轻轻地挪过来,伸出手缓缓地抚上宇文泰的额角。

  他的额头全是冷汗。宇文泰伸手将她的手拉下来,紧紧握在自己手里,好像从她身上他会得到什么很重要的安慰。云姜善解人意地贴紧了他,将他拥入自己怀中。不止额头,他身上也全是冷汗,两个人同时记起他们此刻是裸袒相对,气氛微妙地暧昧起来。

  很快,宇文泰反客为主地抱住云姜,将她的身子压在自己身下。“这些日子没来,你可在心里怨我了?”语气又不像是对着他心里的那个“阿奴”,没有一点曲意讨好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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