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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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汝既不知我为何人,又为何对我部从苦苦相逼?”高澄看了一眼陈元康,向白衣男子缓缓问道。

  白衣男子看着他沉默了。他确是接到过密报,说陈元康是北朝暗探,那送密报给他部属的人,听闻也是北朝人,并且是髡发黑衣的异族。白衣男子的注意力原本放在陈元康是暗探上,以他南朝将军的身份这种事是不敢放过的。可是现在他突然觉得那送密信的髡发黑衣人似乎更可疑。当然这些他是不会告诉眼前这个形容绝美的北朝公子。

  白衣男子看着高澄笑道,“既然是公子的部从,公子又是何人?此人的身份是北朝将军,那公子必也是北朝官吏?潜入江淮,不言明身份,在此隐居,又是为何?”他面上微笑,软剑却还紧握在手中。那口角含笑的样子又好像是他胸中一切明了,在轻嘲暗讽,他握着软剑一步一步向高澄逼近而来。

  高澄也微笑道,“我是什么人不必一定要告诉公子吧?何况公子也未亮明身份,怎么就先来盘问起我呢?听闻南朝重礼仪,无根无据如此刀剑相向地逼迫人又是什么礼仪?”高澄身上未佩剑,但他毫不胆怯地也迎着白衣男子慢慢走上来,仍然谈笑自若。

  白衣男子朗声大笑,“公子真是能言擅辩,我甚爱之。岂不闻巧言令色,鲜矣仁,公子非仁者。”他品评之间一颦一笑有种洒脱。

  高澄也笑道,“公子真是性情中人,我也甚爱之。不如随我一同渡江去建康?”高澄心里猜测他是南朝官吏,索性邀他一同渡江,免得他再节外生枝,也可借这个机会把各自身份都亮明了。他对此人很有好感,倒也想多些交往以了解南朝风物。

  “巧了!巧了!”白衣男子笑道,“我也正有此想,如此甚好。”

  只有崔季舒和陈元康面面相觑,谁也没想到会是这个结果。

  白衣男子正要和高澄说什么,忽然一眼瞥见远处古寺山门外的牛车似乎有点意外,便瞧也不瞧高澄,像换了个人似的草草道,“既如此公子先请回,我明日来迎公子一同渡江去建康。”说着也不管高澄什么反映,就自顾自地向那古寺山门处走去。

  白衣男子所带的梁****卒却没有一个人跟着走的,看样子今日便要守在馆驿外面,还是皆因不放心。

  连高澄都不解了,眼看着白衣男子向古寺走去,不明白他是看到了什么,要做什么。

  白衣男子走到古寺山门外,忽然迎面飞来一枝琼花又疾又准地直奔他面门而来。他似乎随手一拈便用手指夹了花枝,却没有弃于地上。手中拈花,持软剑腾空一跃便要跃上山门顶上。

  围墙内蓦地又跃出一白衣人,是个女郎,带着帘裙帽,看不清面容,手里也是一柄软剑,抖剑就向着白衣男子刺来。白衣男子迅速一闪,转身跃回落地,又落在山门外。白衣女郎也腾空而下,持剑追来,又刺向白衣男子。

  高澄、崔季舒、陈元康看到这一幕都极为讶然。高澄像是全然忘了身在何处,控制不住自己一般,向着古寺山门外走去。

  这一男子一女郎,都白衣如雪,手中软剑舞得银龙翻飞一般,再映着远处如玉般的琼花,足以让人看得入神忘了一切。崔季舒无意中一眼瞟到高澄神态,赶紧上前一把拉住高澄。

  “世子去哪里?”他也奇怪,世子怎么中了邪一般。

  高澄回头看一眼崔季舒,猛然醒过来。

  再看两个白衣人以剑相对,都是招招不留情,可又分明没有那么重的杀气。陈元康也走上来,走到高澄身边,低语道,“世子不便久留在此,还是先回去得好。”

  高澄没说话,仿佛根本没听见。

  白衣男子一直手指拈着那枝琼花不肯弃之不顾。白衣女郎渐渐不敌,但她也不肯认输,倒有点小女孩跟大人较劲似的。白衣男子明明屡次可得手,也都把握住了分寸,好像是怕伤着白衣女郎,呵护之情让局外人也看得清清楚楚。

  明明是斗狠舞剑,这时已经像是配合默契的游戏,可见这两个人的关系非同一般。

  高澄面色阴郁下来。

  崔季舒心里其实也明白了七八分,他悄悄看一眼高澄,也低声劝道,“世子还是先回去吧。”明知道劝不走,又不得不劝。

  这时那边两人又跃上了寺外围墙。白衣女郎为躲剑锋身子一倾,显然修为不如男子,一心二用之际站立不稳。白衣男子在她腰上一扶,这时因她身子后仰整个翻下去,头上的垂裙帽便脱落了,飘飘落于地上。

  借着白衣男子在她腰上一扶的力,她再次站直了身子。白衣男子不容她再斗下去,根本就没放开她的腰。一臂圈了她的腰身,带着她便跃下墙来。

  高澄面色阴得要下雨似的。

  这个白衣女郎竟然是羊舜华。她满面含笑地被那个白衣男子搂在臂弯里。他把那支琼花又递还给她,也满面笑容地道,“调皮。”语气里满是宠爱。

  她可从未这样对他笑过。高澄心里冷极了。哪怕是他用自己性命为她挡了利刃,她都没有对他这样笑过。

  羊舜华一瞬间也看到了高澄。这实在是太意外了。他怎么会突然从千里之外的北朝出现在广陵城中?看到他面色阴郁,她的笑容一瞬间就僵在脸上了。他显然是生气了,她心里一颤,止不住地身子也跟着轻颤。但她什么都没说,默默看着高澄,就是移不开自己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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