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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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卢象升满面喜色地点了点头:“正有此意,不过,本督师有心招揽宁乡军补充我部,倒不是因为孙元部敢死敢战。”

  黄佑疑惑地看着卢象升。

  卢象升站在雨水中,侃侃而谈:“黄佑不知道你发现没有,我天雄军在作战的时候,虽然个个奋勇争先,但一遇到战事不顺,却能很轻易地就崩溃了,你想过这其中道理没有?”

  “确实有这样的问题,学生不明,还请都督师解惑。”

  卢象升:“我军之所以能战敢战,那是因为军中的将官们都是河北人,彼此都沾亲带故。一人阵亡,人人拼命。裙带关系固然能极大地维系军中的团结,可另外一个问题出来了。一旦仗打得不顺,有人撤退,别人却不好阻拦,也跟着一溃如注,我天雄军中的军法其实形同虚设。说到底,军队缺少纪律,就如同一个卤莽的孩子。”

  “刚才宁乡军渡滁水的时候,秩序井然,两千多人马丝毫不乱的情形你也看到了。如果这样的部队加入我部,必然能够带来不一样的东西。”

  “任何一支军队和一个人一样,都有他本身的禀性。练兵,其实就是将军队练出本身的气质来。如此,才算得成功。其他,都是假话。可江山易改,禀性难移,我天雄军将人情关系看得太重,是到了加入新人,彻底改变的时候了。”

  雨水,还在不停地下着,即便穿了雨衣,卢象升身上还是被雨水沁透了。

  但他一双眼睛却在雨水中闪闪发光。

  ☆、第197章 范部堂的亲民秀

  雨连续下了一天,靠着滁水结寨,虽然说暗合兵法上背水一战的范例,可范景文还是有种隐约的担心。担心一旦南京军抵挡不住贼军的进攻,就算想撤回东岸,也是无路可去。而且,东面的卢象升和祖宽部也无法及时救援。为此,他预先在河上建有几座浮桥。

  不过,到了下午十分,淅沥的小雨终于停了下来。毕竟是初春,雨水也大不到什么程度。

  范景文这次心中安定了许多,虽说顶着个南京兵部尚书的头衔,同北京身经百战的兵部尚书杨嗣昌不同,他以前接触最多的却是四书五经和政坛上大为无当,空洞乏味的章、表、文书。

  不过,能者无所不能,对于自己能够取得这一场空前大捷,他还是有着强烈信心的。

  为了这一丈,范尚书已经准备很久了----中军节帐中堆满了兵书战策,《尉僚子》、《孙子》、《鬼谷子》、《太公阴符》

  其中,范景文深爱《孙子》,这书深入潜出,将如何作战的道理说得透彻。

  从南京出发到现在,范尚书手不释卷,已经将那本《孙子兵法》翻得起了毛边。

  雨终于停了,这让他心情好起来。

  “夫地形者,兵之助也。料敌制胜,计险隘远近,上将之道也。知此而用战者必胜,不知此而用战者必败。”范景文又开始读起这本战阵宝典,读到妙处,忍不住拍案叫好:“大哉斯言,大哉斯言,这一句说得真好啊!地形是用兵打仗的辅助条件。正确判断敌情,考察地形险易,计算道路远近,这是高明的将领必须掌握的方法,懂得这些道理去指挥作战的,必定能够胜利;不了解这些道理去指挥作战的,必定失败。本部堂背水结寨,正合了当年项羽的战法。将来,却不知道后人又如何评价某这一场大捷。”

  看到酣畅处,范景文端起茶杯,美美地饮了一口,又自言自语:“凡兵有走者、有驰者、有陷者、有崩者、有乱者、有北者。凡此六者,非天地之灾,将之过也。夫势均,以一击十,曰走;卒强吏弱,曰驰;吏强卒弱,曰陷。”

  “恩,我南京军的战力自然是不能与关宁、天雄二军相比的。正是吏强卒若,曰陷。按照兵书上所说,这种情况很容易导致失败,为将者当不可不察觉。那么,该怎么办呢?”

  范景文又将目光落到《孙子?地形》篇上。

  上面说,“视卒如婴儿,故可以与之赴深溪;视卒如爱子,故可与之俱死。厚而不能使,爱而不能令,乱而不能治,譬若骄子,不可用也。”

  对待士卒象对待婴儿,士卒就可以同他共患难:对待士卒象对待自己的儿子,士卒就可以跟他同生共死。

  “说得好呀,本部堂平日间对士卒也苛刻了些,明后两日或许就是一场规模空前的大战,我得做些姿态,好生抚慰士卒才才好。”

  想到这里,范景文猛地站起身来,就朝大帐外走去。

  几个勋贵子弟出身的书办、官吏忙追了上去,乱糟糟地问:“部堂,外面冷得很,你这是要去哪里?”

  范景文也不回头,径直走了出去:“到营中随便走走。”

  刚一跨出帐门,却一脚踩进淤泥里,泥水直接漫到他的鞋帮子处。

  他背心的寒毛顿时竖了起来,心中如同被一把毛哈哈的刷子刷过。范景文本是吴桥望族出身的贵公子,少年时锦衣玉食惯了。天启年就任吏部文选司郎中,直接掌管天下官吏的任免,地位不高,权却重。正因为如此,当时权倾一时的魏忠贤对他极力拉拢,后拉拢不成就随便找了个由头将他下到天牢中关了两个多月。

  那两个月是范景文人生中岁灰暗的日子,他从来没想到世界上还会有这么肮脏的地方。

  也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范景文就落下了洁癖的毛病,最见不得脏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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