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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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修士合道,福祸共享。道都可以换给对方,遑论一缕神魂。

  君临将自己的神魂送入郎梓体内,静静观察了片刻。

  没有任何排斥,他的神魂补上了郎梓神魂中的缺漏,浑若一体。

  他慢慢躺下,手臂绕过郎梓脖颈,拥他入怀。

  低声道:“师尊,等你的神魂找回来,再用它补我的,可好?”

  良久,淡淡一笑,“不说话便当你答应了。”

  四下俱寂,屋里只有两人浅浅的呼吸声。

  “师尊待我一如既往,我心,甚喜。”

  他的胸膛贴在郎梓脸侧,下巴碰触着郎梓头顶柔软的发丝,和心里一样痒。

  君临阖上双目,怀着难以明说的喜悦,沉沉睡去。

  ……

  郎梓睡了三天三夜。

  醒来时,国师正坐在他身边看书。

  看的是渝皇搁在架子上的《治国韬略》。

  几乎他一睁眼,国师便转过头来,放下书册,扶着他喝了些灵泉。

  甘甜的泉水适时地滋润了他干痛的嗓子。

  睡醒的郎梓很沉默。

  他做了很多梦,每个梦都不同,但皆是他所能够想到的最美满幸福的人生。

  前一刻还沉浸于美好中,下一刻,美梦破碎,不得不面对惨烈的现实。世间悲痛之极莫过于此。

  但郎梓没有再提渝皇。他不知是不是国师灵泉的作用,此刻的他,比睡前平静了许多。

  他开口道:“国师也来说服我继位?”

  国师摇头,含笑道:“臣来带殿下出门散心。”

  郎梓不置可否。

  他不愿意继位,也不太想出门。可总这样把自己关着并不是个办法。事实无法变更,如系统所说,他还有朋友,侍女们都是真心地为他担忧。

  这一次国师没有使用那踏破虚空的术法。

  他轻笑着说:“臣有一物,殿下也曾见过。不如我们乘着它吹吹风?”

  郎梓依旧没有否决。

  他恍惚觉得今日的国师虚弱了很多,可又说不出那里虚弱。

  国师的脸色一如往常,道意雄浑在他之上,声音、笑容亦没有半分不同。

  他没有心思问出自己无端的疑虑。

  国师心念微动,便有破风声传来,一只小船径直穿越了天禄殿的墙壁,悬停在二人身前。

  是戏鱼舟。

  数百红白相间的鲤鱼仿佛不需要水,凭空游动,撑起了小船。

  二人先后上船,戏鱼舟再次视殿顶如无物,载着他们飞速出了皇宫。

  风声在耳边呼啸,吹到舟旁十尺便转为温和,轻拂过郎梓面颊。

  郎梓伸出手,撩过身旁的白云。指尖微凉,一如他第一次御剑时。

  “落晖和云朵呢?”他忽然问。

  见他已开始关心旁人,国师眼中划过淡淡的欣慰。

  “楚小戟带他们住在太子殿。”

  郎梓点头,不再开口。

  国师驱使下,戏鱼舟宛如离弦之箭,顷刻到了运河码头。

  安泰运河北起义安,南至湘州,连通大渝五大水系,烟涛浩渺,波澜壮阔。

  即便只是看一眼,也让郎梓觉得胸中开阔了不少。

  似是国师施展了高妙手段,来往行船不知凡几,却没有任何人注意到他们。

  戏鱼舟入了水,行速更快。

  一路破江而行,两岸景色都化为虚影。

  正是初春,寒意渐消,愈是往南,虚影中的绿意愈是浓重。

  郎梓并不关心国师带他去哪里。

  哪里都一样。

  “到了。”一炷香后,国师道。

  他收起戏鱼舟,扶着郎梓上了岸。

  两人顺着小路往前走,高大古朴的城门映入眼帘。

  上头三个字笔锋苍劲:离州城。

  离州城很特别。读过《天元修真史》的郎梓知道,很多往事都发在这里。

  万年前,它还是小村落,道祖便在此入道。两百年前,仙魔仍是对立,呈闲派申字辈、均字辈两代弟子在此浴血奋战,与魔族同归于尽。六十年前,转世的魔君亦是在此与神君重逢。

  二月二,春耕节。城门口排着稀稀拉拉的队伍,百姓们布衣短衫,提着包袱篮子入城赶集。

  大渝国丧很短,只有七日。先帝入陵后,一切节庆恢复如初,唯有皇族需守孝一载。

  郎梓跟着国师走入城中。

  繁华的大街上,商贩的摊位鳞次栉比,换着花样吆喝。行人步履轻快,从一个摊位走到另一个摊位,每个人脸上都喜气洋洋。

  望着来来往往的人群,郎梓心里有些不好受。

  母皇宾天时义安百姓嚎哭跪地的场面还在脑海中未曾消散,不过数日,离州的百姓便忘记了她。

  没有人是不可或缺的,被子民铭记怀念已是过世帝王最高的尊荣。道理郎梓都明白,但他还是难过。

  国师蓦然捉住他的手,将他攥的紧紧的拳头轻轻掰开,手掌抚过,郎梓掌心被指甲掐破的皮肤便恢复平整。

  约莫是不愿他再在无意中伤害自己,国师牵着他,又在旁边的摊子上买了个面人,塞到他另一只手里。

  真丑。郎梓盯着那面人想。摊贩说是道祖,哪里就是道祖了,道祖怎么会穿的这么破旧。

  国师的手心很暖,郎梓意外地不想挣开。

  他们就这样牵着走在大街上。旁人看不见他们,自然没有人会指指点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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