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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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呵呵……”男人胸膛微震,发出了愉悦的笑声,“你怎么还那么天真?我不就是你,你不就是我吗?”

  “不是的……”范天行低声重复道,“不是,不是的。”

  “怎么不是了?范老师,你范天行的名字怎么来的”

  范天行的声音戛然而止,小屋中重新陷入沉默。

  片刻后,男人的声音缓和下来,甚至可以说得上有几分温柔:“就快了,我知道你不喜欢杀人,我也不喜欢,但我没办法啊。就快了,等我喝到纯血的血液,到时候一切就结束了。”

  范天行不再说话,不知道究竟是被安抚了,还是陷入了更深的绝望中。

  -

  这天晚上他做了个梦——其实也不知道算不算“梦”,总之他想到了以前的事,那是很久很久以前。

  那时候没有五光十色的霓虹灯、没有钢筋水泥筑成的高楼、没有眼花缭乱的电子产品,那时候五青山不是度假村,只是干干净净、青青翠翠的一座山。

  那时候他住在山里的一个小村落里,村子只有六户人家,以围猎为生。

  他没有名字,那时候的人没读过书,起不来什么意义深刻的名字。因为出生在冬天,大家都“阿冬”、“阿冬”地叫他。他父母在一次狩猎中被黑熊拍死了,他成了孤儿,彻底成了个孤苦伶仃的。

  有天傍晚他到溪里涨水,他过去叉鱼,在哗啦啦的水流声中,上游飘下来一个人。

  那是一个年轻的男孩,看起来年纪很轻,肤色很白,比冬天的雪都白。他遍体鳞伤,光裸着的皮肤上都是擦伤,也不知道是不是从山崖上掉下来的。

  他把男孩背回家,给他敷上了草药,但男孩的体温始终很低,脉搏也很微弱,呼吸声却非常平稳。

  奇怪奇怪,阿冬心想,这男孩真是奇怪,他还从没见过这样奇怪的人,兴许是山外头的人和他们山里的粗人不一样,不然怎么有人能白成这样。

  男孩昏迷了五天才醒,醒来也不说话,呆呆地坐在溪边,看着两岸的峭壁,有时候还会流眼泪。

  有次阿冬去河边给他送饭,看见他在吃生鱼,满嘴都是血。

  男孩见了他先是一愣,然后开口和他说了第一句话:“你不怕我?”

  阿冬摇摇头:“不怕,有时候我去山里打猎,晚上赶不及下山,也吃活物。”

  “你都吃的什么?”男孩问。

  “虫子蘑菇。”阿冬有些羞赧。

  “那个不好吃,”男孩掏出鱼内脏扔到一边,“带血的好吃。”

  阿冬不是很明白他什么意思。

  “你叫什么?”男孩突然问他。

  阿冬怔了怔,指头抠着碗沿,抠的指尖泛白,半响才讷讷地说:“没名字,爹娘还没给我起命就死了,不过他们都叫我阿冬。”

  他十分局促,这是他捡来的新玩伴,又是大山外面见过世面的人,在男孩面前说自己没有名字是件尴尬且丢人的事。

  阿冬抿抿唇,补充了一句:“我是冬天出生的。”

  ——看吧,我这个名字也是有含义的,可不是随便叫叫的。

  “哦,”男孩擦擦嘴,“不吉利,冬天是死人的季节。”

  “啊?”

  阿冬傻眼了,他可从没听过这个说法,冬天多好啊,大雪封山,一尘不染,多干净啊。

  不过男孩是城里来的人,他说的话铁定不会错。

  “那怎么办啊?”阿冬讷讷地问。

  “我给你起个名字,”男孩想了想,说,“你就叫范天行吧。”

  “范……天行?”阿冬不明白,“什么意思啊?”

  “没什么,”男孩又转头看着山壁了,“这是我母亲给我起的名字,不过现在她死了,我也用不着了,给你吧。”

  “给我?那可不行!”阿冬摇头,“那你不就没有名字了吗!”

  男孩被他这浑然天成的傻气逗笑了,片刻后说:“我用不着了,这世界上只有我母亲会叫我的名字。”

  水流声太大了,阿冬没听清他在说什么。

  -

  后来阿冬就改名了,改叫范天行。

  男孩和他在山里一起生活了五年,他们都和屋前的小树那样,抽条长大了。

  男孩性格孤僻,只有范天行一个朋友,无论范天行去哪里,他都要紧紧跟着。

  范天行有次玩笑,说将来我也要成家生子的,你这样粘着我,我怎么娶媳妇?

  男孩听了当即脸色一变,说你要是敢丢下我,我就吃了你。

  范天行只当他是开玩笑,嘻嘻哈哈地说我又不是鱼!

  男孩抓着他的手,说我只有你了,你不能丢下我。

  范天行心不在焉地说好好好。

  -

  村里的小孩出生、少年长大、中年老去、老人死亡——生老病死是这个村庄里最单调的循环,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从未有过停歇。

  但忽然有一天,这个循环被打破了。

  村里的小胖死了,尸体被抛在河边,脖子上被咬出了一个大洞,血染红了半边天。

  大家都以为是野兽下山吃人,只有一个五岁小妞,指着男孩大声说:“是这个哥哥杀人了!就像爹爹杀山鸡一样,一口咬断了小胖脖子!”

  范天行说不可能,村里人也不相信,哪有人能相信一个五岁小妞妞的话呢?童言无忌罢了。再说了,人怎么可能弄出那种伤口?野兽还差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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