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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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便是今日她识破一个冯汜,可来日又有多少人,会为了她的身份,处心积虑地哄骗她?

  庆明长公主算不得愚蠢,到底也被冯汜的温柔妥帖蒙蔽了双眼,连着女帝的刀子都递到了她跟前,她还至今无知无觉。

  若将来被骗的,成了他的阿绿呢?

  ……

  是夜,谢淮沐浴罢,坐在窗前,手持书卷,忽地见外头有人影,便开口道:“王总管既然来了,何不进屋坐坐?”

  王显背着手,从阴影中走出。

  这位老人在女帝跟前十分的和蔼可亲,可在背后,却是叫人闻风丧胆的暗卫统领。

  谢淮请他进屋,因着身侧无人服侍,便亲自为他斟茶倒水。

  王总管笑道:“老奴一阉人耳,若非先帝提拔,也坐不到如今的位置,如何敢喝太傅斟的茶。”

  谢淮抬手注水时,往上撩起袖子,哪怕是露出的一截手腕骨也同他本人一般瞧着沉静,闻言只道:“您是阿绿的长辈,未来,便也是我的长辈。”

  王总管倒没想到他这样不客气,险些震惊得忘了喝茶,失笑道:“明明白日还死鸭子嘴硬,不同她透一个字呢,怎么到我这儿便如此坦率了。”

  “阿绿还小,”谢淮淡道,“她六岁的时候养了一只鹦鹉,因着喜爱太过,时时日日带着,被我没收了,她便也只是沉了一天的脸,第二日又被进献的狸奴逗得开怀。她自幼便不是长情的性子,我身份太过,若同她有个交待,便不是她这辈子能摆脱的了的,她想不到这么多,我身为老师,总该替她想想。”

  王总管无奈地道:“你这是怕,陛下不过玩玩,把你给沾手了便甩不开?”

  这话通俗易懂,虽然不好听,谢淮却还是淡淡应了。

  王总管一时不知道说他什么才好。

  现在外头风气开放,在大街上互相看对了眼的郎君娘子,直接趁着夜深人静在草坪里头滚成一团的也不是没有。

  当然,王总管本人对此见怪不怪是另一回事,对于自己看大的小皇帝,自然还是希望她寻个妥帖些的郎君。

  要论妥帖,只怕天底下也不会有第二个能比谢淮待苏凝绿更妥帖的人了。老人家瞧着心急,向来推一把,哪里晓得他竟心中有这样多的计较。

  他无奈地笑起来,倒是没了方才威严的模样,又成了那个慈眉善目的老人家,“那太傅说说,你想出个什么结论来了?”

  谢淮道:“头一宗,便是陛下不能定性,我不该随她胡闹;再一宗,便是两宫太后难缠,欲分陛下权柄,我不能听之任之。”

  王总管听着,笑出一脸褶子来,“难怪,先帝偏偏挑了你做女婿。”

  谢淮:???

  许是他面上神情太震惊,王总管愈发笑得前俯后仰,“郎君还记得先帝瞧见你第一句话是什么吗?说的是‘此子秀外慧中,温文恭俭,倒是宜配给我的小阿绿’……”

  谢淮:“……”

  谢淮:我那时候以为先帝是在给阿绿挑老师,合着他们皇族的儿女五岁就要预备着找对象了吗?

  王总管笑完了,才叹息说:“先帝恶疾发作得突然,原也是能瞧着陛下长大的,后来却不得不在榻前把阿绿亲自托付给你。我知你出身名门,重规矩得很,想来也介意这一层师生关系,更忧虑辜负了先帝期许,可先帝却的的确确,只唯独放心你一人的。”

  谢淮一时心中感慨良多。

  枉世人对他诸多夸耀,可在感情这事儿上,谢淮却的确觉得自己优柔寡断,顾虑良多。而今听了王总管一席话,仿佛觉得有什么枷锁在无形之中破裂开来。

  他敛衽行了一礼,道:“多谢王总管今日之言,谢淮心领。”

  他想到白日的纷乱心绪,不由自嘲地一笑。

  那些人接近她,待她好,是为了她的权势,他为此忧心。

  可既然旁人都叫他不放心,那便自己来。

  监守自盗,又如何呢?

  王总管摆了摆手。

  这名叫百官闻风丧胆的暗卫头子笑眯眯地离开了谢府,并不觉得自己大材小用,出去之后见到满天星子,倒是想起逝世多年的主子来,不由笑了一笑,低声道:“主子,陛下也长大了,运气总归比您那会儿好些,遇上的是良人。”

  屋内,谢淮紧锁眉头,思索良久,抱着一堆衣裳敲开了赵叔赵婶的房门。

  赵婶见月色之下,郎君踏着夜露而来,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大惊失色地道:“郎君这是怎么了?为何拿这样多的衣裳?”

  谢淮皱着眉,开口便问,“赵婶。”

  赵婶说:“啊?”

  谢淮问:“我穿什么颜色的衣裳好看些?”

  赵婶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毛病,“啊???”

  赵叔也打着哈欠出来瞧了一眼,倒是比赵婶淡定得多,道,“你别这么大惊小怪的,郎君幼时上族学的第一天,头天夜里便念着搭衣裳,搭荷包,搭玉佩,嗐,一晃这么多年了。”

  赵婶勉强被回忆勾起几分心软,瞧着自家的傻郎君,认真地建议道:“郎君肤白,着白衣最是温雅清隽。”

  谢淮不悦,“冯汜亦好白衣,白衣不可。”

  赵婶又道:“春日郎朗,这一身绿,也能衬得郎君身姿挺拔,肃肃萧萧。”

  谢淮:“寓意不好。”

  “……”赵婶堆起笑容,耐心指点,“郎君可是想要吸引小娘子的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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