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投票推荐 加入书签 留言反馈

  赵浔背着光,廿一看不清他的神情,却能感觉到他投下的压迫感。

  赵浔不知怎么的,声音哑的很。他低声问:“你在做什么?”

  廿一觉得他在明知故问,却还是心平气和地说:“陛下,臣在给您弄血。”

  他因失血而头昏脑胀,说出口才意识到自称用错了。

  谁知此话出口,就像触动了赵浔身上的什么机关,廿一还没来得及告罪,便觉得腕部微微一紧。

  赵浔蓦然捏住他的手腕,“嚓”地一声撕下袖子上的一缕明黄色布料,三两下包扎住了他的腕部伤口。

  这些动作发生的很快,几乎像是本能条件反射。直到做完这些,帝王的神情竟然出现了一些迷茫,半晌,赵浔缓缓地眨了下眼睛,瞳孔里漾开一片不祥的血红。

  事情到现在,廿一哪怕再失血迟钝,也知道自己或许会错了意。

  他试探地问赵浔:“陛下,这匕首和金碗不是给我用的?”

  赵浔缓缓地侧头看了他一眼。他的神态比冰雪还冷,偏偏瞳孔又是炽热的血色,直看的人心里发毛。

  他看了廿一许久,像是终于认出了他是谁,又像是认错了人,却还是缓缓作答道:“这是给我自己用的。召回谢燃的阵法需要主阵者的心头血,几日一碗,两年为期。谁都替不了。”

  廿一攥着匕首的手不自觉地紧了紧。

  他难以遏制地将视线落在帝王苍白如纸的脸上。

  难怪,堂堂一个皇帝,却就像个缺魂少魄的空壳。这么多碗心头血,伤口来不及愈合就要再次刺破,长期失血,手脚冰冷,体力不振……逆天之法,只有傻透了的人才会尝试。

  谁都可能傻,但帝王不该傻。

  他先前猜测,帝王怀念谢燃,只是镜花水月般的顾影自怜、自我感动。

  却原来竟不是。

  ——怎么能不是?

  一时间,廿一说不清自己是什么心情。失血加上精神的双重恍惚也让他没有注意赵浔,直到他被狠狠地按在矮榻上。

  廿一先前便觉得,这位陛下有些不太正常,纯粹精神层面的。

  陛下有好的时候,言语逻辑正常,神态冷静。

  但更多是不正常的时候,比如当他笑的时候,瞳孔血红的时候,动不动掐人脖子把人往床上榻上按的时候……

  比如现在。

  赵浔将他按在榻上,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手虚握住廿一的脖颈。

  若说他没疯,光看他那似颠似狂的笑容便又些瘆人。

  但若说他疯了,他却偏偏记得避开廿一手腕的伤口。

  帝王维持着这个禁锢的姿势,俯身看着身下的人。

  史书和群臣相传的那些关于他和谢燃的事,不是全部的真实,却也不是全部的谎言。帝王心里毫不怀疑,如果条件成熟,帝师会将刀捅进他的心口。

  就像他们的第一次……帝师手中攥着匕首,刀尖向上,帝王俯身而下,发丝垂落,绕在帝师赤裸的颈侧。

  他靠近谢侯一分,那刀便深入他的肺腑一寸。

  谢侯那时对帝王说:“赵浔,我真后悔。”

  登基后的两年……赵浔时常将人留在寝宫。

  包括谢燃死前的那一夜。

  最初,也的确是政见不合,朝堂争吵。然后……就和这几年的无数次一样,事情逐渐变了味儿。

  他握住帝师的腕部,将人死死压在寝宫的床榻上。深红的公侯朝服带翻了烛台,茶案边的一局棋滚落在地。

  一片狼藉。

  他和先前的许多次一样,笑着问:“老师,您的刀呢?”

  帝王的手按在帝师赤裸的胸口,帝师手里攥着出鞘的匕首。

  帝王的确常使帝师留宿宫中。但是,却有两点与大臣猜测不同。

  其一,谢侯入宫,无需搜身退除利器。帝师出宫,无人可阻。

  其二,谢侯在时,帝王寝宫不得入内服侍。

  和先前的许多次一样,刀尖在帝王的胸口划出一道浅浅的红线,血的颜色在烛光下,竟然艳丽到有些夺目。

  帝王笑了,他低下头,沾着自己心口的血,将殷红抹上帝师苍白的唇。

  ——那匕首落了地。

  *

  赵浔低头垂目,长久地看着廿一的眉目,仿佛要从全部相似的细节中,拼凑出另一个人。

  那种缅怀的神态太过明显,廿一知道,自己原本应该改到屈辱和冒犯。但事实上,他竟只感到悲伤。

  他为赵浔而悲伤。

  他竟然在可怜将他生死捏于股掌的帝王。

  真是奇怪,这种情绪,他活着时似乎都没体会过几次。

  然后,赵浔低下头,他的发丝垂落在廿一心口,呼吸贴在廿一的耳畔,说了一句话。

  那一瞬间,廿一只觉得自己浑身毛孔仿佛都炸开了。电光火石间,他脑海中闪过无数混乱的碎片,见不得人到他自己都不想回想。

  所以,过了一会,他才反应过来赵浔说了什么。

  赵浔说的是,老师,我没找到那壶桂花酒。

  廿一不该听懂赵浔在说什么,他的确也没有听懂,但这不妨碍那瞬间他感到难以呼吸。

  “陛下,您认错人了。”他忽然不知哪里来了种无名的气性,猛的推开了赵浔。

  第13章 重温他死

  赵浔显然真的神思不属,当真被他推动了,甚至踉跄了一下,才站稳了脚步。


章节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