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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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更不懂亲卫为何会说卫陵会听她的。

  她被领进破空苑,经过其余亲卫时,他们都露出同样意味不明的神色。

  她不禁紧张地握紧了手里的提盒。

  亲卫将她带到静室外,站定,叩敲门扉,恭声道:“三爷,您别再喝了,对身体不好,还是吃些饭吧。”

  话音甫落,门上传来砰地一惊声,震地门板晃荡了几下。

  亲卫登时被吓地往后退一步,又见表姑娘也被吓地呆住。

  一下子找到主心骨,硬着头皮往前去。

  凑近了,还将声提高。

  “三爷,是表姑娘给您送饭来的,外头还下着雪,怪冷的,您倒是先让人进去啊。”

  离地近的亲卫听到这番话,都不由对他膜拜佩服。

  太敢了,不愧是他们这些人里混地最好的。

  门背后是长久的寂静,没再有任何声音。雪花飞舞,一捧白雪从梨花树的虬枝坠落。

  亲卫心下揣摩,伸手将门推开,又眼神示意还在愣的表姑娘,让人进去。

  曦珠没有听到卫陵的话,她犹豫不决。

  可在门开那瞬,一股浓烈的酒香就朝她扑来,一个酒坛随着门的动静滚落下来,砸在雪地里。

  她还是走了进去。

  门哗地一声被关上,她无措地朝背后看了看,一切的风寒都被这扇门抵挡在外。

  整间静室很暖和。

  是他此次回京,半月的日子,找工匠翻修出来的。见客、休憩,都是在这里。并不大,不过二十来步就能走到底,很空旷,除了一张案几和笔墨纸砚,并没有什么杂物。

  他没有回原来的屋子住。

  此时他席地坐在一张楠木矮案后,在晦暗幽黄的灯烛下,又往嘴里灌了一口酒。

  “你别喝了。”

  曦珠没忍住朝他走了一步,也是这步,让心里的担忧反催着她不断往前走。

  直到他面前,看清所有的他。

  他只穿了一件并灰的单衣,料子很薄,勾勒出宽阔的肩膀。领口微开,锁骨凌厉地横亘,一道长疤盘桓在那里,延至颈项凸起的喉结,上下滚动之间,酒水从嘴角,流经冷硬的下颌,顺着那道疤,滑进衣襟内。

  曦珠怔怔。

  卫陵放下了酒,抬头注视她。

  “会喝吗?”

  他的嗓音略微喑哑。

  不等她回答,他已经翻出案上唯一的酒盏,残有酒水,是他用过的,将坛子里的酒倒了一杯,移到对面给她。

  似乎赌定了他一旦开口,无论什么事,她都会答应自己。

  曦珠抿紧唇,半晌,提裙跪坐下,将食盒放到案上一角。

  她看向他,点头道:“会。”

  端过那杯酒,她仰头饮尽,辛辣刺喉。

  他也喝了一大口,又给她倒了一杯。

  没有任何言语,曦珠默然地陪他喝酒,一杯接一杯,将他倾倒而来的酒水都喝净,仿若他不停下,她会一直陪他。

  逐渐地,她歪靠在案上,衣袖被洒落的酒水湿透。

  卫陵忽而笑了,“怎么能喝那么多?”

  酒水浓烈,寻常男子三杯就得倒,她却喝了快半坛子。

  曦珠有些晕然,含糊不清道:“以前就能喝的。”

  她望着他脸上的笑,问:“三表哥,你高兴些了吗?要是不够,我还能喝的。”

  卫陵将酒坛放下,道:“不喝了,陪我说说话吧。”

  “说什么?”

  她手托着泛红的脸颊,问他。

  “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做了错事,私吞军田分封将士,应该斩首凌迟?”

  话一出口,卫陵就顿住。

  他不该,也不能问她这个话。

  却见她撑着身子,坐地端正了,看着他,认真说:“是因为之前黄源府平叛藩王作乱,已经花了许多钱,现在东南峡州那边要钱抵挡海寇,北疆也要和狄羌开战,如今朝廷艰难,户部扣住了银子,拖着不给,就连粮草都所剩无几,将士没有军饷是很难靠着一腔赤忱去打仗的。国库没钱,谁也不想出钱,先前军中出了几场哗变,你没办法才那样做的。”

  她并没有说他错了没有,只是在阐述这起事的缘由。

  尽管粗简,却说得明白。

  卫陵问道:“谁告诉你的?”

  她不可能知道。

  只这念头才出,他就想到一个人。

  “是微明与我说的。”

  曦珠熏醉地眼睛有些红,可在说出这个名字时,还是滞住了。

  卫陵沉声:“许执。”

  她垂着头,轻轻地嗯了声,道:“我问他的。”

  她努力回想那日他回京,她却去法兴寺给爹娘上香了,没有及时迎他,等回来时天都黑了,花厅那边还亮着光。

  他在大发雷霆,震怒的样子吓地她只能躲在角落,听到了只言片语。

  后来又知道他回京,是因被撤掉领兵之权。

  她很担心,在去见许执时,才吐露一两句,又闭上嘴不继续了。她怕他也不知道,为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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