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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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宽和李氏许是也嗅到了些端倪,特别是李氏,那日是她接了皇后的信。但二人都是在宫中服侍过的老人,知道利害,也从不多言。

  就在两位夫人离开之后不久,沈冲忽然来到了桓府。

  自从公子辞官,我已经多日不曾见他,倏而碰面,甚是欣喜。

  只是他脸上没有了往日温文自在的神色,穿着官服,进院子来的时候,风尘仆仆。

  “霓生,”他看到我,问道,“你家公子呢?”

  我手里捧着刚从后园里剪下的花,道:“公子正在书房。”

  沈冲应了声,径自往书房而去。

  公子摒退左右,连我也没有让进去。二人关门闭户,在书房中说了许久的话。

  沈冲的脸色很不好,不用猜也知道这是为了什么。

  大长公主和太后要动手,淮阴侯府的人自然也会参与进来,沈冲不是瞎子聋子,这些瞒不过他。

  可他是太子冼马,在东宫用事,所辅佐之人自是太子。而沈延和大长公主要对付荀尚,便不可能不对付太子。更纠结的是,此事他既然提前得知了,便要么站在家人这边守口如瓶,要么站在东宫那边向太子报信,简直两面为难。

  我坐在廊下,慢慢地修剪花枝,再仔细地插到花瓶里。我想,沈冲最多装聋作哑,因为他没得可选。

  此事关系着沈氏全家,甚至是太后的命。而荀尚和太子的所作所为,乃是天下人都看在眼里,起事者打起勤王的旗号,名正言顺。这本帐,没有人会算不清楚。

  直到晌午,沈冲和公子才从书房里出来。

  二人神色皆严肃,沈冲则更是心事重重。

  “你现下往何处?”公子问他。

  沈冲没答话。忽然,他瞥向我,道:“霓生也会插花?”

  我答道:“不过略识一二。”

  这当然是谦虚。我知道沈冲不仅爱园艺,对插花也颇有心得,这是我见贤思齐,费了大功夫跟人学来的。一番心血没有白费,如今,终于在他面前显露了一手。

  不过显然显露得不是时候,沈冲的神色并未因此和宽慰些。

  “今日我请了半日假,还须早些回去。”少顷,他回过头去,对公子道。

  公子颔首。

  沈冲淡淡地道别,转身而去。

  “逸之。”就在他要走出院门的时候,公子忽而叫住他。

  沈冲回头。

  公子道:“你还是该听你父亲的话,到他封邑去。”

  沈冲一怔,片刻,唇边浮起苦笑:“你们都在,我自己去有甚意思。”说罢,他转身而去。

  公子看着沈冲离开,没多久,忽然转过头来。

  我望着沈冲背影的视线不及收回,恰恰与他碰上。

  “你何时学了插花?”公子问。

  我说:“我一向会,公子不见书房中那些花瓶,都是我插的。”

  公子道:“可从未见今日这般精细。”

  我说:“往日也精细过,公子不曾留意罢了。”

  公子眉梢微微抬了抬,走回了书房。

  我跟在公子后面,将插好的花瓶放在他的案上。

  “公子,好看么?”我问。

  公子坐在案前,瞥了一眼,道,“嗯。”

  我说:“方才公子说,要表公子回封地去,却是为何?”

  公子目光变了变。

  “不为何。”他若无其事,“不过是淮阴侯在封地的府邸老旧,屋舍坍塌了,官署中反正每日无事,故而我劝逸之回去。”

  真是个单纯的人,说谎都不会。我心里叹气。沈冲是沈延唯一的儿子,而东宫是此番举事的一处重地,沈延自然是怕他有闪失,故而想让他到封地去避一避。公子想要当上肱股重臣,首先须得练成大长公主那样的脸皮。

  “你甚是关心逸之。”他说完,忽而瞅着我道。

  我说:“我方才听公子这般说起,故有此问。”

  “嗯。”公子亦变得沉闷,眉头微微蹙着,拿起一本兵书,继续翻看。

  第40章 暗涌(下)

  动手的时机, 就是隔日入夜。

  前夜之时, 大长公主又拿了二十金来,让我再为她算上一回。

  既是她送上门来,我岂有不从之理。仍然照样摆弄了一番,告诉她, 此事大吉,只要依计而行,则必是无患。

  大长公主放下心来。

  早晨, 我按着约定的时辰, 去了一趟后院。

  这里花木繁茂,挨着墙根的地方有一棵石榴树,生得很是高大,枝头伸出了墙头,搭在上面。我看四下无人, 学了两声斑鸠叫,未几, 墙外传来四声。

  这是我和曹叔约定的暗号,如一切妥当, 则回以四声,如遇困阻,我便须得出府去,到附近的清明观与他见面。

  如今得了这暗号, 我放下心来, 知道只消待在桓府里, 等到入夜。一旦宫中动手,我就到荀府外头去与曹叔会合。

  内宫中传出消息,荀尚今日仍在庆成殿理政。

  桓府中平静如常。

  大公子和二公子如往日一般去了官署,而桓鉴府中传来了他染上风寒的消息,桓肃一早就去了探望。

  一切似平凡无奇,但我知道,他们各自都已经布线妥当。成败就在今夜,大长公主自是要去与太后共存亡,而桓肃、桓鉴和大公子和二公子则手握着北军的线,今夜,他们将以太后谕令,命左卫将军桓迁、右卫将军五部都王弛、骁骑将军司马显节制北军诸部,以防荀氏余党煽动作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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