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媚娘 第13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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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懂药理?”

  “我要看店,就跟着哥哥学了学。”

  “被椅子压到脚趾,买个止疼喷雾。”

  “啊……”谢山蝶这时才转头望他。

  “她怕疼。”孟泽淡定得很,拿出旧瓶子,“买这个。”

  “哦,有。”谢山蝶从冰柜里拿出药盒,收了钱,她说,“大哥哥慢走。”

  孟泽打开门,凄风冷雨扑面而来:“小妹妹,我看谢老板胆子不小,三更半夜的,竟然让你一个人来开门。”

  “大哥哥。”谢山蝶笑一笑,“我胆子大,我不怕。”

  多年后的某天,她还是这样和他说:“孟泽,我胆子大,我不怕。”

  *

  李明澜穿上鞋,又去了阳台,她索性搬椅子,坐在门边。

  她裹紧棉袄,也不回去屋里了。

  一个行人都没有。

  所以当孟泽出现在楼下,她不禁站起来,任由风雨侵袭。

  她看着那道人影消失在楼下雨棚。

  过了不久,门开了。

  李明澜迎上去,只见湿哒哒的伞,以及湿了半身的人。

  “李明澜。”看她发丝湿了半截,他出口的话和风雨一样寒冷,“你跑到外面吹什么风?冻感冒了怎么办?”

  她却问:“孟泽,你上来的时候有没有见到阳台的灯。”

  当然见到了,五年间,这里的灯都没有为他亮起过。他淡淡地说:“药买回来了。”

  李明澜翘了翘脚趾,想说自己已经不疼了,但是基于礼貌,她客气地说:“谢谢。”

  他扯扯唇角,回以礼貌:“谢谢。”

  她把腿搭在长沙发的扶手上,直接撸起裤脚。

  “李明澜。”孟泽突然唤她。

  她抬头,见到他湿漉漉的裤脚:“你去换件衣服吧,不然要感冒的。”

  他靠在玄关,离她远远的,一动不动,静默的脸隐在阴影里。

  终于把往事收了起来,他把药抛过去:“你自己擦。”

  她也没打算让他擦啊,她想问什么,问不出口,兜兜转转,她说:“你的女朋友是高学历,难道她不劝你去上学吗?”

  孟泽接话飞快:“她对学历没要求。”

  “哦。”她又问,“你现在做什么工作?”

  “摄影。”

  “哦,你以后就这样了吗?”

  “当然,我女朋友又不拜金,不是非得我养着她。”

  “你有人照顾就好。”

  “我有没有人照顾关你什么事?轮得到你来评价好或不好。”

  “好歹同学半年,知道你酗酒抽烟都死不了。”她摆出笑脸,“我很欣慰。”

  孟泽回避她,直接去浴室。

  什么态度?他的女朋友也不管管他。李明澜又想到,孟泽以前都不大愿意在人前承认她是女朋友,摆明了嫌弃她。

  才华横溢,是李明澜永远到达不了的。

  她不大会劝人。

  如果是以前的两人,他不上学,她死缠烂打,他怎么都会听一听。

  她揪了一把头发,她终究盼着孟泽好的。

  *

  孟泽人在浴室,却不是洗澡。

  他靠着墙,半撑在洗手台,望镜中的自己,他的审美还在,只是面对自己时,常常见到扭曲的脸。

  他嘴巴发苦,想抽烟。

  烟盒和打火机都在外面。

  他今天晚上给了李明澜一个下马威,但没有胜利的喜悦。

  药物克制欲望,他几乎没有需求——但又不是完全没有,他见到李明澜的腿,忍不住想起从前,之后情绪就有点失控,接近于狂躁。

  刚才应该见一见谢大哥,听一听谢大哥的高见。

  否则,孟泽又会把李明澜当成一个擂台上的对手,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

  雨又停了。

  李明澜摇摇喷雾,对着脚趾喷过去,冻得一哆嗦。

  这药应该是从冰箱里拿出来的。

  她冲着浴室喊:“我要回去了。”

  孟泽出来,他没换衣服,头发的湿是因为淋了雨:“没有出租车,你如果想游水过去,尽管走。”

  她突然缩起自己,抱住膝盖:“我告诉你,你不要乱来。”

  孟泽打算再吃一粒药,那么他想乱来,都乱不起来:“我睡了,你随意。”

  “孤男寡女不方便,一会儿我就走。”李明澜向着沙发角落蹭了蹭,“毕竟我们都是各自有男女朋友的。”

  他低腰,却没有走近:“李明澜,不要高看你自己,我是摄影师,我比以前眼光更高,你跟我的女朋友比起来就是干煸豆角。”

  她抓着抱枕,差点从他丢过去,为了反驳他的话,她挺了挺胸。

  见得着,摸不到,孟泽听见自己牙齿“咯咯”摩擦的声响,他是咬着牙,才没有靠近她。

  他回房,锁上门,打开抽屉,干吞两个药片。

  他一脚踹了桌前的木椅,踹到门前,挡住门。

  他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真的冲出去,把自己幻想过无数遍的事情一一实现。

  孟泽躺在床上翻来覆去。

  药效起效大约半个小时,熬一熬就过去了。

  他见不到李明澜。

  但他的李明澜正在这里。

  隔着门板,物是人非,可也有着与外面相连的空气。

  他不愿在这样的空气里睡过去,空气无色无味,他却似乎闻见当年的馨香。

  *

  李明澜趴在沙发背上,望着房门好一会儿。

  两个人啊,磕磕绊绊。一开始就不合适,她执拗不信邪,到头来,落了个有亲生儿子却不能相认的下场。

  孟泽呢,葬送大好前程。

  应该是后悔的。

  第80章

  李明澜倒在沙发上,又想,假如回到高三的下半学期,莽莽撞撞的她还是会走相同的路。

  她是李明澜,她是不到黄河心不死的人。

  天冷着,她只能把自己的外套当被子,缩在沙发上。脚上的疼,远没有心里的疼更疼。

  *

  半夜,孟泽跟梦游似的,搬开椅子,打开门,在森然的夜光里,飘着到了沙发边。

  李明澜把自己蜷缩得像一只虾,头都要低得碰上膝盖了。

  他飘回房间,拿了被子,轻轻盖到她身上。

  她动了动。

  他不动。

  如果他没有退学,她不会来。原来退学居然有这样的好处。

  孟泽坐到茶几上,也就是多吃了两片药,才能这么安静坐在她的身边,不急躁,不发怒。

  *

  李明澜醒来,伸一个大大的懒腰,一手撞到沙发。

  半睁开眼,望见周围,嘟囔说:“孟泽,我怎么又睡在沙发了。”

  下一秒,她清醒了。

  不是高中时,但身上的被子是暖的,总不可能是鬼给她盖的被子。

  天空放晴,天际露出鱼肚白,她该回去了。

  孟泽吃了药,却是一夜没睡,一听到外边传来声响,他立即出来。

  李明澜折好了被子,笑起来:“谢谢你的收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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