叛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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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历帷死死盯着他,恶狠狠咬牙,“你个畜生——”

  “说话的功夫,大公子怎么生气啦。”少年也不恼,“交易而已,你情我愿的事。大公子方才觉得我们贪得无厌时,我也没骂您抠抠搜搜,冷血无情吧。”

  他笑眯眯往他胸前一戳,“不过不急,过两天在下给您再送条舌头过去,说不准您就能学学怎么好好说话了。”

  “往后的日子,大公子可有盼头咯~”

  阵阵发昏的视线中,两人一高一矮,容貌有异,脸上的表情却莫名如出一辙,皆是似笑非笑。

  撂完了话,少年好脾气地同他摆摆手,背手要走。

  “留步!”阻拦的话一瞬间脱口而出。

  文历帷像被钉住般僵硬在原地。

  少年回眸,双眼月光下清清如许,滑过了一丝意味深长的了然。

  “文大公子,这场交易,还是拒绝吗?”

  文历帷看着他丝毫不加掩饰的眼神,仿佛一瞬间,醍醐灌顶。

  纵使他再怎么装出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眼前的这个恶鬼,从一开始就知道,文历观是他的死穴。

  他说的所有话,进退间的拉扯,都只是在戏弄他,逼他脱掉伪装。

  不过是在冷眼笑看他受困囹圄。

  但他眼底的情绪又似乎不止于此。

  更深层次的东西,文历帷摸不透。

  视线中瘦弱矮小的少年勾唇一笑,“文大公子是聪明人,择个良辰吉时,迎前凉军入关吧。”

  ···

  嘀嗒——

  嘀嗒——

  不知何处传来的水声一直在耳边回荡。

  意识在消弭与清醒间不断徘徊,疼痛与难以形容的感觉交杂。

  隐约间,似有数不尽的人看不清面目,挤成茫茫的一片,江潮涌动般在远处逐渐汇集,高塔般层层迭迭,遮天蔽日,随即仿佛找准锚点,一瞬间巨浪般狂扑而来。

  下意识想逃,身体却丝毫动弹不得,仿佛被困在永远逃不出的雾气中。

  人浪滔天,随即被窒息感狠狠击中。

  “哥——!”

  文历观在惊喊中醒来。

  大口呼入的空气有种难以形容的味道。

  混杂了说不清的腐臭与铁锈味。

  他下意识要扶胸干呕。

  错节感后知后觉。

  因手腕而起剧痛随即延递至全身。

  “呃—”

  本能比理智更早察觉到诡异之处,恐慌在视觉得以构建之前便已无可阻挡。

  文历观眼睫震颤,迟疑再叁,喘着粗气愣愣垂眸。

  昏暗的光线中,空荡荡的一截。

  不算清晰的图像传送至大脑,思考的能力紧接着一路崩塌,仿佛一瞬间被打回原始动物,只剩拼命嘶吼的本能。

  “历观!冷静些!”

  肩膀被人狠狠一扳。

  熟悉的声音入耳。

  半截惊喊削断在嗓子眼。

  他不敢置信地回头。

  本应好好驻守雁门关的文历帷就坐在他身后,模样也是一样的狼狈。

  后知后觉将残存的记忆联结,文历观猛地一惊,下意识要去攥他肩膀。

  “哥,你怎—啊!”右臂的疼痛重蹈覆辙。

  他冷汗骤出,脸狠狠一白。

  文历帷捏拳一瞬,强硬地将他推坐回地上,“你先冷静一些,不要让自己伤的更重。如今这种情势,我一时半会儿是没法子给你传医的。”

  文历观愈发着急,“你怎么会在这?!你..你怎么出了雁门关?!!”他想到什么,咬牙切齿地往前一迎,“是不是吴安那小子设计害你?!”

  “历观。”文历帷的声音很平静,“你我如今,就在雁门关的牢房。”

  几个字入耳如惊雷,炸得人不知所措。

  文历观下意识不敢相信,但文历帷的神色又不容置疑。

  他后知后觉往旁侧转眸,这才发觉身之所处已非普通军帐。

  他失了气力,怔怔跌坐地上,“怎会如此…”

  就算他昏迷再久,雁门关的抵御力,总归也要比眼下的情况要强得多。

  怎么会在再度转醒间,冷不丁朝他砸这样一个惊天噩耗。

  “完了…”他下意识要捂脸,目光却再度触及到空荡荡的右手。

  霹雳遍身,他不受控制地抖起来,“全完了….”

  若非是他,不肯听劝。

  若非是他,大意轻敌。

  若非是他,骄傲自大。

  怎会短短几日之间任事态恶化到如此地步。

  他成了残废还在其次。

  文历帷也被他连累到这等境地。

  整个文家,只怕更是灭顶之灾。

  “历观。”

  “历观!”

  耳侧的话根本拾不起他半点理智。

  直到照面狠狠一记耳光,咸腥味在口腔蔓延,文历观才怔怔抬眸。

  文历帷狠狠拽起他的头发,一字一顿道:“你给我打起精神来,谁说的完了?”

  “你我如今已到了这步田地,我都成残废了!”文历观被他拽着脑袋左摇右晃,忽然癫狂地笑起来,“哥,你是不是昏头了,竟还觉得尚有出路?!”

  “南宋没了指望,”文历帷捏紧他的下巴,强迫他抬头对视,随即慢慢道:“这不是还有前凉吗?”

  诡异的沉默如刀割而至。

  文历观下意识处理不清脑子里的信息,“你说..什么?”

  文历帷见他情绪收敛了不少,这才冷冷放手,“前凉相安无事多年,忽然出兵,说明此番是打的灭国的心思。前凉与南宋兵力悬殊,此番若当真一路南下,烧城破国,就都是说不准的事了。”

  “虽说将雁门关拱手相让的确迫不得已,但如今也不失为另一个出路。”文历帷看向牢房外昏黄的灯影,“只要能提供有利情报,你我的用处,就还多着呢。”

  “哥,”文历观沉默半晌,颤声开口:“你..是不是疯了…,这可是叛国!”

  “叛国?”文历帷冷唇一笑,“叛的什么国?满朝文武,皇帝连个能放心得下的臣子都屈指可数,你我自到了这地界,说是颇受重用,其实还不是处处看人眼色。前凉或是南宋,只要你我能保全自身,有什么分别。”

  “总归那个吴安是有些脑子的小畜生,”文历帷眯了眯眸,“只要你我面上识趣些,杀了我,还是留我另有他用,他最清楚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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