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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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怀雍更觉得好笑,伸手拍了一下他的脸,说:“不然呢?尹碧城,我是你的杀兄仇人。”

  尹碧城拍开他的手。

  为什么呢?

  为什么更郁闷了?

  他本来觉得遵从冲动,将怀雍推倒了,那股阴魂不散的郁闷就会消失了。

  昨晚上也的确很爽。

  可现在,他却有一种更胜以前的郁闷。

  怀雍压根没当他是一回事。

  他想。

  就像这一路上,怀雍其实都没真正地惧怕过他,怀雍愿意跟他走,只是因为不想留在京城而已。

  尹碧城问他:“你记得你昨晚说的吗?”

  怀雍:“哪一句?”

  尹碧城:“你说,我尽可以恨你。你说你亏欠。那我要你偿还,从今以后,我去哪,你就跟我去哪。一命还一命。我要你用你的人生来还我。”

  ……

  就算尹碧城不说,怀雍也是打算一起去旧京了。

  他自出生起就在建京,从没有去过旧京。

  他所有关于旧京的印象都来自于别人的转述。

  那是齐朝最繁荣昌盛的时代。

  无数的诗人用最美好的词汇去形容他,仍要唏嘘不及亲眼所见的一二。

  穆姑姑以前就在旧京的皇宫里做宫女。

  怀雍问过旧京是什么模样,这时,端严如穆姑姑也会被回忆所动容。

  穆姑姑告诉他,先皇早年的旧京是一座不夜之城,四季都有鲜花,日日能闻歌舞,到了晚上,两岸商户的灯火会将河水染成金色,河水日夜不息地流淌在城中,像是流着黄金的脉络。

  也不知,在北漠人占据以后会糟蹋成什么样。

  会是满目疮痍的吗?

  又或是人心惶惶的?

  曾经的雕梁画栋还在吗?

  怀雍不知道。

  他与尹碧城越过边关,扮作一对商人兄弟,一路北上,一月有余,终于在秋末抵达了旧京。

  越是快到旧京,城门处的检查就越是宽松。

  他们到时看门口排队不长,觉得应该很快就能进。

  尹碧城从路边的小贩那买了一点炭,烧了装进手炉,又擦得干净,试过觉得不烫手了再塞给怀雍。

  怀雍接过来,却说:“用得着这么麻烦。”

  尹碧城装作多么嫌弃地说:“你自早上起手就冻得发红。你和我又不一样,娇生惯养的,怕是这辈子连个冻疮都没有长过,要是长了还得给你治病,那更麻烦。”

  于是耽搁了一会儿。

  就晚了三五个人排查进城的工夫而已,官兵突然卡在他们前头停止了入城检查。

  有大人物来了,得先迎接人家进城。

  百姓们纷纷低头,默不作声地退到一旁。

  “锵啷、锵啷……”

  “蹬蹬、蹬蹬……”

  怀雍觉得这声音颇为耳熟。

  心中有玄妙预感。

  他悄悄抬头看了一眼。

  果不其然,是北漠最为出名的黑甲骑兵。

  他曾见过的。

  不多时,拓跋弋的身影出现在重重护卫里,他的身边还有个大腹便便、一看便知是齐朝人的中年男人。

  男人殷勤地与拓跋弋说着什么,拓跋弋则一副百无聊赖的样子,有一句没一句地和他搭话。

  这人又是谁?

  怀雍忖度片刻就有了个猜测。

  尹碧城附在他耳边说:“那就是通敌叛国的‘吴王’陈谦。”

  怀雍了然。

  再看了一眼。

  突然,拓跋弋若有所感,竟然朝他的方向看了过来。

  怀雍连忙把头深深地低下去,将自己藏匿在众人之间。

  拓跋弋扫了一圈,方才收回了目光。

  真是奇怪。

  为何他方才有种怀雍在看他的错觉。

  一想起怀雍,他的伤口总会重新作痛。

  最近关于怀雍失踪的传统使他着实闷闷不乐。

  他倒是没想到怀雍的私生活出事故,只猜想多半是在朝廷上翻了车。

  可,那样狡猾狠辣的人会那般轻易地被齐朝的权力斗争锁倾轧吗?

  他不信。

  第41章 献美

  午牌时分,酒楼内客满为患。

  但这酒楼中一半多是北漠人。

  北漠人极是好酒,这家酒楼也以美酒为招牌。

  店小二热情地说最近酿好一批马奶酒,问他们要不要来上一小瓮。

  尹碧城还没说话,怀雍就先一步替他拒绝了:“我不喝奶酒。”话音还没落,又说,“不用酒,我不喝酒,来些茶水就好了。”

  尹碧城想起民间关于他在夷亭议和的传闻,笑问:“你不喝酒?我怎么听说你是个千杯不醉。”

  茶水已上,怀雍自斟自酌,这茶不是什么好茶,沏茶的手法更糟糕,很是苦涩,他说:“正是因为大醉过,才更知喝酒误事。”

  而酒楼里的北漠人都是端着海斗大碗在喝酒,喝得多了,便开始对家国政事挥斥方遒起来。

  尹碧城听不懂,只觉得这些人手舞足蹈、情绪高涨、叽里咕噜地说了一堆,时不时还要用或是轻蔑、或是看笑话的眼神扫视一下屋内的汉人,总觉得,像是在看待宰的牲畜。

  尹碧城知道怀雍听得懂,肩膀靠过去,用手掩着问:“他们在说什么?”

  怀雍不知何时已经放下手中所有,一动不动,他将信将疑地说:“他们在说,赫连将军旧伤复发,已经卧病不起,命不久矣。而南齐皇帝似乎也突然生了病。如今齐朝内外皆虚,正是他们可以一举将宇内四海尽收入囊中的好时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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