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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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人修为,真当深不可测。

  而当他再次凭空出现在秋眠身后时,已单手反剪了他的双手,空出的一手掌心向下,手背轻抬,抵在了少年颌下。

  耳边响起一声戏谑。

  “小主子,脾气挺大啊。”

  ——对方是个修士。

  哪怕没有术法的痕迹,秋眠却不会忽视那一瞬间的灵力波动。

  这个方位,他看不到对方的脸,心中判断一二,便闭上了眼睛,像是放弃了挣扎。

  见他并不反抗,钳制住他的人似乎也不打算为难,就要松手。

  谁知就在他松劲儿的一刹,少年突然发难——

  一股灵力横冲直撞,如出水狂龙,冲入青年的识海!

  青年被那灵力冲的后仰。

  但这次,他却没有再出手。

  因他心里大抵也摸清了这小主子的性子,这就是个绝不服软的刺猬一样的主儿。

  于是他决定让让他。

  谁知让的有那么点儿多了。

  “砰!”

  他被少年抵在庭中一柱高大的辛夷木上,紧接“咔嚓”一声,又让那反手折下的木枝尖端点在喉间。

  修士心想,这大脾气的小家伙矮他几乎一个头,但气势真的很逼人,胆子也大。

  强冲识海的方法寻常修士不会用,因成功率低,风险太高,还极容易被对方的灵力反噬。

  从少年压抑不住的低低的喘|息声中便知,他这一招的耗损也并不算小。

  陌尘衣刚要暗叹这孩子心气有余行事莽撞,但当灵力走遍全身后,他又有了不一样的发现。

  秋眠出来没有真的打算动荡修士的识海,而是在他分神的一瞬,下了一道毒。

  修士并不反对用毒,这往往是弱势的一方保命的退路,可他不知道为什么这孩子会对他有怎么大的敌意。

  明明从他的角度看去,对方发丝柔软,发顶有一个小小旋儿,听说这样的人心都比较软。

  秋眠不识来人是谁。

  可恐怕并不会是个善茬。

  他夺舍的这个身份原先神志有损,身边仅有一个丫头照顾,方才那几个少年能肆意□□他,想来便来,想走便走,未有丝毫的忌惮,想必也是轻车熟路,有恃无恐。

  如此偏僻且无趣的院子,不携几分目的,总不至于是来观光。

  况且秋眠发现,这个少年也是个天水灵根,至纯至净,气海如泉,是天生医修的好苗子。

  也是炉鼎的好苗子。

  青年的那句“是你在弹琴么”秋眠早已听烂,他曾与白蓁在挽仙楼中住了三年,三年琴师生涯,薄纱幔帐后,轻佻的客人也多是这样一句调戏后,便要趔趄闯入。

  不过反观那从天而降的修士,他并不知道面前这凶巴巴的小主子在想什么,也不在乎自己的衣裳被粗粝的树干磨坏。

  他只是专注地注视着对方,舒朗的眉目映在已落尽了白花的辛夷木影下,却有那么多的早夏时节的热烈与洒脱。

  秋眠对容色的态度非常极端,早年他顶喜欢自己的长相,后来则厌弃至极,皮囊总是多有误人。

  但此时此刻,他也不得不去承认,眼前的这个修者,着实生了一副好皮相。

  剑眉星目,挺鼻薄唇,皦玉粲以耀目,荣日华以舒光,正是恰到好处的俊朗。*

  即使他身处这样一个被动的姿势,也并不显出半分的狼狈。

  亦无半分的傲慢和轻视。

  他那么认真地注视秋眠的眼睛。

  “我只是听见了熟悉的琴声,我在找一个人。”修士恳切地说:“我叫陌尘衣,我在找,被我弄丢的徒弟。”

  第3章 寻人

  这修士是否修习过扰乱人心神的术法,秋眠不知,但当他听见对方回答的一刹,却切实感觉到了心脏突兀地一疼。

  仿佛那一团跳动的血肉骤然崩塌了下去,塌到比断魂崖深渊还要深的地方。

  “这里没有你弹琴的徒弟。”秋眠迎上他的目光,淡声说:“你来错地方了。”

  有时一个人的双眼,比搜魂术还要会讲真话。

  方才他便妄图从修士的眼里,辨出其中虚假谎话的成分。

  现在他已有了判断。

  ——这人并没有说谎。

  夏风将庭中的花木吹开,花叶相抚,沙沙作响。

  秋眠将木枝从陌尘衣喉间撤去,行了一个修士的礼节。

  “多有冒犯,还请仙君见谅。”

  陌尘衣挑眉。

  忽然就这么懂礼貌了吗?

  他没有立即应声,而是放出了灵识。

  直到此时,皦玉色衣衫的修士好似才想起要观察这院子。

  偏僻、老旧、外路荒凉、灵气匮乏,与奢靡成风的晏氏八竿子也打不上。

  偏偏这座小院就这样出现在了这里。

  犹如金玉中的一颗顽石。

  可谁说顽石内不是另有乾坤?

  他收回探查的灵识,重新落向面前仍在端正合兵行礼的少年。

  ……比如眼前这位深藏不露的小道友,不正是如此么。

  “无妨。”青年这才好整以暇地说:“毒也不必你解,你用毒不差,可也别太信任毒物。”

  少年一改之前的剑拔弩张,十分乖巧地听训。

  可他越是摆出寻常小辈的恭敬的样子,陌尘衣反倒越不得劲儿。

  他看的出,这小家伙分明曾受过良好的教养,他那修士执兵刃时的拱手礼,动作流丽大气,从容如高山流水,非幼年功力不可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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