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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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是关知荷,隐隐有些长年累月妥协下的漠然与疏远。见惯了圈层中的拜高踩低、趋炎附势,她永远不可能赞同虞宝意的观点。

  “现在你同小霍生拍拖,想和家里完全分开,可能吗?还是日后你嫁进霍家,我和你daddy不配喝霍邵澎奉的那杯茶!”

  “mommy,我只是让你不要使那些上不得台面的手段,不要让我,让整个虞家成为趴在terrance身上吸血的虱——”

  “啪。”

  比方才那声斥责更清脆、响亮。

  掷地有声以后,是恍若凝固的落针可闻。

  虞宝意脑袋彻底偏向右侧,左脸骤然而至的痛,逐渐化作难忍的烧灼感。

  梁思雪想冲上去,被房吉巧一把拉住,待在旁边,静观彻底失控的那处。

  关知荷慢慢垂下胳膊。

  她站姿优雅笔挺,立于原地,冷声,逐字逐句:“bowie,看清楚,你现在站在哪里。”

  “这里是香港。”

  -

  最终,虞宝意还是没有吃上梁思雪和巧姨做的晚餐。

  她独自一人,逃了出来。

  当她坐到路边的士站,回想自己离开时的场景,确认也肯定,更想用“逃”字。

  多待在那里一秒,她都会多窒息一秒。

  手机关机前,虞宝意不忘给梁思雪发了报平安的短讯,免得她一个人出来,跟无头苍蝇一样找。

  香港很小,可找一个人时,又显得太大了。

  坐久了,望着一辆又一辆载客的士停了又走,余光中的多色霓虹晃着虚无半透的光晕,笼罩在此处经过、停留的每个人身上。

  附近有个卖咖喱鱼蛋的推车摊档,档主接了个电话后,连声道好,喜气洋洋地收了摊,路过她,从隔层中拿出一碗热气腾腾的鱼蛋,递过去。

  “靓女,岩岩医院话卑我知,我老婆生啦,睇你系度坐左好耐,今晚最后一碗鱼蛋送卑你,快滴翻屋企啦。(刚刚医院告诉我,我老婆生了,看你在这坐了好久,今晚最后一碗鱼蛋送你,快点回家吧)”

  “多谢阿叔,恭喜啊。”

  “仲系(还是)龙凤胎!好字成双啊!”

  虞宝意目送那位摊主带着小推车离开的背影。

  她没有问,为什么老婆生产时,他还要出来卖咖喱鱼蛋。

  不过很好吃。

  她捧着那碗鱼蛋离开,但不是朝家的方向。

  走了好一阵,她终于嗅到熟悉的味道,清凉、微咸,有种温暖的潮意。

  哪怕已经迈入十二月,没有冷空气南下的话,香港天气就如同一个寻常刮着微风的秋天。

  街边坐落好几间用英文做门牌的小店,经常会放些不为人知的香港歌手的粤语新歌,和大陆人钟爱港台老歌不太一样。

  “你那贵族游戏,我的街角游记

  天真到信真心,太儿戏

  你快乐过生活,我拼命去生存

  几多人位于山之巅俯瞰我的疲倦

  渴望被成全,努力做人谁怕气喘

  但那终点,挂在那天边……”

  几多人位于山之巅。

  可努力做人谁怕气喘。

  虞宝意把纸碗丢进垃圾桶,也走到了她掩藏在漫无目脚步下的目的地。

  维多利亚港。

  但不是尖沙咀,而是黄埔的。

  没有悬挂着灯带的游船,没有悠长的船笛声,没有人潮如织,没有被船身和鳞次栉比的建筑映得流光溢彩的海面。

  这儿很暗,冷清,遥遥向东南方向望去,才能看到一点点尖沙咀璀璨夺目、夜夜不息的光。

  从小到大,她更熟悉这里的维港。

  也曾为此问过霍邵澎,是不是不喜欢去尖沙咀,就不配看到那处闻名遐迩的夜景。

  他回答了是。

  但当时,他用了一个委婉的说法——要看人,愿不愿意为拥有与之抗衡的权力而站过来。

  他说,她的母亲比她更懂得香港这个地方的运行守则。

  虞宝意胳膊搭在冰凉的栏杆上,迎着海风,刮来了零零散散的回忆。

  一台低调的黑车从她来的地方缓慢驶过,又在不远处树荫底停下。

  “虞夫人,我找到她了。”

  车内,霍邵澎的声音显得尤为沉静。

  “那麻烦小霍生了。从小啊,我们家娇惯她比较多,跟我吵架,一气之下就跑出去了,话都还没讲完,叫都叫不住。”

  “无妨,我会送她回来。”

  “我怕bowie回家后不肯听我讲话,帮我告诉她,后天何夫人生日,这边收了帖的。”

  “好。”

  电话挂断后,李忠权问:“澳门那位何夫人?不是之前还跟虞小姐节目下一位嘉宾起过冲突吗?差点把虞小姐的节目弄得腰斩。”

  霍邵澎没着急下车,若有所思地嗯了声,“也请我了。”

  李忠权何等的人精,这话往嘴里过过一遭后,立马琢磨出背后的意思。

  他感叹得欲言又止:“那位虞夫人啊……”

  本想说有点小聪明,可霍家最不需要,也最看不上自作聪明之人。

  可转念一想,虞夫人的女儿毕竟受了他这位小霍生满心满眼的爱,虞夫人的行径,比之旁人,也还算体面,过得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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