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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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那能被称为“家”的话。

  她完全不敢想,玉银族如果还在会怎么样。

  他那些父母兄嫂知道了该多伤心。

  云及舟说过啊:

  “我幺弟就该有天下最好的。”

  薛祈安推开薛鹤之的房门。

  还没说话,薛鹤之看他眼就晓得怎么回事,放了手里书卷嗤笑一声。

  灵石被摊开在桌面。

  薛祈安轻声问:“爹您是不是给错——”

  “没有。”

  薛鹤之看着他叹气,失望透顶:

  “这都没看出来?你对得起我多年的教养么?真是烂泥扶不上墙。”

  这本来是他扛过倒挂悬崖后的奖励。

  薛鹤之却说:“这才是给你真正的奖励,自己下去好好想吧。你学到了什么。”

  奖励?

  他被丢了一头菜叶子,被砸了一身臭鸡蛋,黏答答湿漉漉地,比落汤鸡还难看地回来。

  胳膊疹子都还未退去,痛痒交织。

  想要的剑穗也没有。

  薛鹤之没给他任何再说话的机会,袖子一挥,景象一瞬变化。

  回神时,薛祈安已经站在门外。

  门今日内第三次拒他于外。

  虞菀菀揪紧衣襟,呼吸变得异常沉闷,心疼得不像话。

  薛祈安却仍没哭没闹,拍了拍衣袍,扯扯嘴角向某个方向走。

  路上有个小石头。

  他没注意,被绊倒了,差点儿一脑袋撞到石头。

  石头前有一只大蝎子,带着只小蝎子慢悠悠爬过。

  不晓得是这一跤摔得太痛,还是怎么回事,少年半跪着,眼泪忽然掉了下来。

  灰石地被浸湿,积起片水滩。

  一大一小蝎子慢慢爬过。

  他哭得很乖,也很安静,咬紧唇一声不吭地啜泣,好似连哭都怕被人发现再指责。

  眼泪像断线的珠子般不住坠落,噼啪碎在地面,他却连肩膀都没动。

  腰背挺直,跪着也依旧似不折的青竹,漂亮而又傲骨嶙峋。

  虞菀菀眼泪也快掉下来了。

  她伸手去替他擦眼泪,手却轻而易举穿透他的身影。

  “多大点事哭成这样啊,就当被狗咬了呗——薛家早从骨子里烂透了。”

  忽然听见个苍老的声音。

  干瘦枯槁的手替她拽住少年的胳膊,将他扶了起来。

  地面那两只蝎子不见了。

  在除妖大家薛氏,甚至是正院里,树荫底凭空多出一老一少的身影。

  小的那个只有两三岁,拖着条六节的黑尾巴,尾巴尖弯钩内旋。

  年长者瞪他:“蝎子尾收回去,被抓住你我叔侄俩都得下油锅。”

  说完他转头,不由分说卷起薛祈安袖子。

  “你这孩子前日把我从那臭水沟里捞出来,我不欠你。”

  他看着那片红疹轻啧:“眼泪擦擦,过来阿叔给你找身干净衣服换了。”

  治愈术一过,那片红扑扑的疹子霎时荡然无存。

  痒意半点未退,仅仅只是治标不治本的障眼法,少年还是怔怔看他。

  蝎子妖以为他吓傻了,直接拽着人往前走。

  “阿叔和你说啊,薛家这样早晚得遭报应,别把眼泪浪费给死人。

  “你还小,未来辽阔得很嘞。”

  蝎子妖一手牵着小少年,一手牵着更小的孩童,迎着将落的夕阳向前。

  “指不定有什么天下第一好的人在等你呢。”

  咸蛋黄似的朗日底,三人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很长。

  至少比和薛鹤之像个家吧。

  薛祈安说过的,曾经有个蝎子妖很照顾他,每回他受伤都会尽力疗伤。

  虞菀菀看他破涕为笑,也忍不住笑,笑一半忽地想起来——

  这蝎子给薛鹤之杀了。

  姜雁回煮成羹端给他喝。

  虞菀菀笑不出来了。

  她伸出的手却在半空,被人抓住牢牢握紧掌心。

  微热温度如暖火般烤炙着她。

  脸颊被捏了捏,少年握着她的手,低声哄说:

  “师尊,不哭了好不好?”

  那张瑰丽奇绝的面容,和那跪在地上无声啜泣的小少年完全重叠。

  虞菀菀想说她不爱哭,结果一出生,竟然窝在他怀里,“呜呜呜”哭得更凶了。

  ……他为什么不委屈啊?

  她好替他委屈。

  “师、师尊?”

  薛祈安手足无措:“摔哪了?用过治愈术后还痛成这样吗?”

  “要不,你打我一下发泄呢——还是你摸摸我腹肌什么的?”

  虞菀菀摇头,委屈巴巴:“就是想哭,你别问我。”

  心疼死了。

  心疼死她了。

  背部被更轻地拍了拍。

  “好。”

  他捏起截袖子,擦了擦她的眼泪轻声说:“那师姐哭完我们一起吃饭吧。”

  /

  虞菀菀哭完,两眼肿得比桃子还夸张。

  薛祈安看一眼笑一次。

  虞菀菀瞪他:“管好你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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