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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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衍的视线凝住,想起仙门的风声鹤唳,沉默片刻。

  如果一切编撰的故事都是真的,他的凡人情缘无疑是圣人的最致命弱点,又是软柿子,最是好捏。

  但这前提,是这位“情缘”的本体,不是帝尊本人。

  他们识海相连,谢衍调出他赠予的魔种去信,却迟迟不应,不知在何方作什么死。帝尊刻意切断联系,大抵是打定主意金蝉脱壳,怕他恼了。

  谢衍不愿再亵渎亡者,轻轻敛起黑布,郑重地遮住亡者的骸骨,不再惊扰安眠。

  谢衍不知自己凝望尸骸,神游天外时到底有多低气压,多么令人怖惧。

  他低声说:“设个灵位,安葬吧。生死轮回,命数注定……只可惜……”

  仙门众人拿不准他的心思,总觉他的气场宛如暴风骤雪,又目睹圣人举手摘星辰日月的那一幕,恐惧还未散去,却见他如此沉默的敛骨,实在教人不敢直视。

  “以、以什么名义?”

  这等待答案的数息,几乎漫长。

  谢衍顿住,知晓自己又被迫丧妻了一次,却还得帮任性妄为的帝尊全着谎言,实在是不愉快至极,眼底的暴风雪快要无差别地席卷了。

  他咬着牙关,才克制住那股把帝尊逮回来的战栗。他微微攥拳,道:“吾的夫人。”

  仙门众人悚然:“……谢、谢夫人?”

  “总要有个名义。”

  谢衍敛过那可怜的凡人的遗骸,再将坠在地上的首饰拾起收好,白衣随着他转身,孤独地飞扬着。

  白相卿将遗骸放入准备好的檀木盒中,跟上了师尊的脚步。

  “如此血仇,来日必将报复。”

  谢衍的侧脸沉在阴影之中,语气平淡,却蕴含着极为可怖的压力。

  “若是吾查出今日祸首,必将追杀到底。”

  “不死不休。”

  圣人亲口吩咐,丧葬之事办的很快,灵堂准备好了。

  枉死凡人的无名遗骨,谢衍超度之后,让白相卿另行安葬。

  第二日清晨,“谢夫人”的灵堂中缀满了白绫,金丝楠木棺里只有衣冠与首饰,其他皆是空的。

  堂上刻着写有“谢氏夫人”的牌位,却没有留下名姓,就这样轻飘飘地消逝了。

  好似这缕芳魂存在的意义,只是他的“谢夫人”。没有自我,没有过去,亦没有未来。

  但在圣人面前,没有人会为一名凡人觉得不值。

  似乎,冠以“谢氏”之名,成为圣人的附庸,哪怕结果是死,也是凡人一辈子无上的荣耀。

  吊唁者鱼贯而入,故作悲伤,却各有打探之意。

  他们偷眼看去,见三相披麻戴孝,神色奇异,却是不太真心的模样,自以为懂了什么。

  “儒门三相何等心高气傲,若非师父有命,他们多半是不认这位凡人师娘的吧。”

  “是极,我就说这三相的反应有点假过头了。大概是伺候那凡人女子太久,终于不用伏低做小,解脱了,又不敢教圣人知道心思,触怒于他。”

  如此这般窃窃私语,三相虽然听到,也无可反驳,只得装作没听见,竭力捂着儒门密辛的盖子。

  怎么澄清,总不能说这位“师娘”压根不是什么凡人,是魔君本尊吧?

  他们师门已经够混乱了,师尊还为那位魔君不告而别心情不快呢,可不能这时候给师尊加把柴,还活不活了?

  谢衍的白衣不加修饰,在耳房的静思堂中席地打坐。

  他不知帝尊去向,识海的深潭对面,对方的元神活蹦乱跳的,识海也风平浪静的,就是传信没有回音。

  显然是在搞大事,不想理他。

  谢衍睁开漆黑的眼,双手置于膝上,却握住了摆在上面的山海剑。

  他抽剑,剑锋一段寒光。

  谢衍从容敛眸,心里明白殷无极为何没有制止旁人掳走“谢夫人”,甚至安排假死一事。

  这是一个最好的发难理由。

  “在吾东巡之际,仙门尽心竭力封印沧澜塔时,不但设计炸毁封印,还背刺于吾,对吾妻痛下杀手,甚至害其尸骨无存……”

  山海剑的明光,照出圣人如霜雪的眉眼,此时却比剑更凌厉无情。

  他淡淡笑了,越是温柔,越是让人毛骨悚然。

  “如此恶徒,如何不该死?”

  第426章 巫族树海

  从东洲到南疆, 需要横渡瀛洲海。

  海上风帆如一个白点儿,好似要融入苍茫大海。一艘轮渡斩开波涛,天蒙蒙亮时离开东桓洲, 向着隔海相望的南疆而去。

  从这艘轮船外观来看,不过是寻常商船。

  南疆巫族封闭, 隐于山林。但是龙凤二族统治的妖族与人族时有往来,有官方度牒的商队载着物资, 穿越在两地之间。

  海上风波动, 朱袍祭司紧皱眉头:“大祭司要见那个与圣人有关的凡人。今天的饭送了吗,还是没吃?”

  在南疆巫族, 颜色代表等级, 身着绿袍的不过是底层的随扈,朱袍祭司的态度自然轻慢。

  绿袍巫人正守在贴着封条的船舱中,含含糊糊地回答道:“吃了几口,但是那凡人晕船,又吐出来了, 现在搁那哭呢, 烦死老子了。”

  朱袍祭司:“那就给她弄点药治治, 不吃就灌进去, 别饿死了。”

  他继续补充,“大祭司要的是活人,可不是死人。只有活着, 才能从她口中掏出圣人的喜好、劫难的详情、来历,找到圣人谢衍的弱点。这是我族大兴之关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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