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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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蜜瓜也想要一只猫!”小蜜瓜闻言兴奋起来,小手捧着比成一个小坨,“不要凶的大猫,要这么小的奶呼呼的小猫,小舅舅给我生一只好不好?”

  夏果笑喷,“小猫是猫妈妈生的,舅舅生不出来。”

  “哦。”

  小蜜瓜失落地沉下洋娃娃一样的长睫毛。

  都说外甥随舅,很多时候,夏果真的从娃娃脸上看到沈世染的影子。

  长长的睫毛,眼角的影,奇奇怪怪的脑回路和执着的心。

  很快,小孩笑起来,露出两颗尖尖的小虎牙。

  “那小舅舅给我生个猫妈妈,让猫妈妈给我生小猫吧?”

  “哈?”

  夏果安静了几秒,捂着口鼻闷笑着点头,糊弄孩子说“好。”

  “但这事儿舅舅自己一个人不行。等小舅舅找到你另一个小舅舅,就给你生猫妈妈。”

  沈念雪听着也笑,笑完又难受地哽了哽。

  “别太辛苦了,小染知道会难过的。”

  夏果把书签插回去,放小蜜瓜下地去玩。

  对沈念雪,他感情实在复杂。

  她是沈世染在乎的姐姐,是他如今仅剩的亲人。

  每个落地的间隙,夏果都会来看看她,确认她没有受欺负,过着让沈世染安心的日子。

  可同时她也是夏果如今在世上最最痛恨的那个人唯一的亲人。

  她立场复杂,哪边都割不断,叫夏果没办法过多面对她。

  “走了。”

  “小夏!”沈念雪忽然有点着急地喊了他一声。

  夏果停住,背影静立着,没说话。

  “如果,我说如果,你真的找到了小染。”

  沈念雪极力呼吸了几下,“拜托,不要,不要强行刺激他。”

  “那种……精神手术过后……”

  “如果受到太过猛烈的强刺激,会对大脑……造成不可逆转的伤害……”

  “慢慢让他重新认识你,顺其自然,千万别,急功近利地用过去经历唤醒他。”

  夏果背对她,声音变得彻骨地寒凉。

  “是有人托付你跟我说这些话的吗?”

  沈念雪摇头,“这你就不要问了。”

  “让他去死。”夏果咬牙丢下这句,阔步离开了沈家。

  *

  黄昏时段登机,清晨九点,踩着晨光出站。

  这一夜夏果睡得莫名安心,遵循着健康的生活习惯,在机上吃了早餐。

  他在网上广布寻人贴,跟沈世清展开拉锯战,让随行的保镖分散去联络各地警署和私探所,开启地毯式搜寻。

  机上随餐送了一份当地的旅游攻略,夏果本无意看,可那餐盒上贴了一张爱心卡片,手写了花体英文的就餐关怀。

  夏果目光便多停留了两眼,顺手收下了那份热门城市攻略。

  他走出航站楼摘掉墨镜,垂头看向手里的折页。

  被折页封面那架挂在峭壁之上的古桥所吸引。

  上边夸张地标注着地址信息。

  【悬崖之上的小镇·龙达-必打卡的四大景区:no.1龙达古桥】

  龙达。

  悬崖之上,私奔之城。

  如果各式各样的感情可以具象化成一座座城市的样子。

  夏果觉得那座城,实在太像他和沈世染。

  悬丝之上,摇摇欲坠,看得人心惊担颤,却无法自控地贯通彼此,连结在一起恨不能稳固地存在亿万年。

  夏果查了下行车路线,决定去这座被称作“天空之城”的小镇看一看。

  到达目的地已近黄昏,初秋阳光充沛,数百公尺高的峭壁上,地势险要,却丰美得令人意想不到。

  剧院、教堂应有尽有。繁荣程度远超设想。

  夏果漫步走过敦石砌成的街道,步上传闻中的龙达古桥。

  房屋发白,阳光泛金,古桥横跨在两座悬崖峭壁之间,石面有漫长岁月触摸过的痕迹,贯通着龙达的新城和老城。

  游人不多不少,三三两两地与夏果擦肩,流浪歌手拍打着手鼓浅笑唱着异国民谣,远处有学生在写生,风里传来淡淡的油墨香气和爆米花暖暖甜甜的味道。

  夕阳余晖温厚地抚摸每个人的脸颊,这里的每个人,看起来都祥和而安恬。

  一阵风卷过,卷着一张画纸翻飞起来,飘落在夏果脚边。

  夏果垂眸去看。

  画中是个没有五官的人物素描,画师好像无法描摹出对方的面容,于是把心血倾进每一缕发丝里,落笔尽是迷茫的深情。

  微卷,蓬松的半长发,软软地被风掀起来,蝴蝶一样脆弱地飞……

  夏果感觉那画纸好像成了一面穿透时光的镜子,镜中是他……二十四岁的样子。

  心口剧烈地搏动了四五下。

  夏果弯腰死死按住纸面,防止再被风吹走。

  像按着一片云,一个梦,他甚至没敢第一时间去捡,只是死死地按着,不敢拾起,不敢抬眼。

  那一瞬间夏果理解了为什么品牌方发来的信函会选用这种略带粗糙触感的信纸。

  磨砂质感的纸面,不狡猾,像安抚人心的触手,细弱的凹凸挽留着指腹,给人以诚意的确认感。

  “excuse me?”

  一道冰沙般清冽的嗓音被风卷进耳道,余音散成绵长的线,缠进夏果脑海里边,夏果的世界一刹那间失去了别的一切声音。

  他缓慢地,一寸,一寸,一寸地抬起眼睛。

  看向对面,袖口高高挽起,身着浅灰色工装裤的俊美青年。

  他的面容看上去那样年轻,好像时光没有从他身上走过。

  他好看到,连同腕骨、小臂,喉头,甚至一根发丝都精致,头发没有特意打理,散漫地被风吹开,满身的纯净学生气。

  眉眼如墨,眼珠干净得像琉璃,因为画纸被风卷走,他稍微显得有点焦躁,抄手拢了把头发清理干净视野,顺着风向望过去,粉白色的唇瓣微微张着,略带尴尬地、温和地抬眸注视上了夏果的脸。

  贯穿夏果全部青春岁月的神和梦。

  在那惊惶惶的一刹那间,苏醒了过来。

  暂停了三年的人生被重新按下了启动键,世界漾起了波。

  哒,哒……

  夏果的分秒开始走,时间变潋滟。

  沈世染看着面前神色奇怪的男人。

  那人淡的像是一场梦,迎着风,沐着光,那样清晰鲜亮,却又像雾一样感觉随时要飘散。

  头发留的比一般男性稍长些,发质蓬松柔软,在脑后半扎了个高发束,风抚开他的额发,露出温润俊朗的眉眼。

  亚洲人。

  沈世染目光在他脸上停留的稍微有点久,但最终还是礼貌地挪开了视线,对他说了谢谢。

  他和同伴出来这边写生,要在天黑之前赶回学校,取下夹板的时候画纸不小心被带飞了,好在被迎面过来的行人截住。

  沈世染简单指了指自己和被那人捏在手里的画,感觉那人好像处在一种极度惊惶的状态里,于是尽量轻声地提醒。

  “我的,”他略微递过手,没直接把画纸拿走,点头对人说,“谢谢你。”

  看人不动,沈世染眨了下眼睛,又问:“korean?”

  “lee,”同学喊,“we have to go……”

  沈世染回头应了声,有点无奈地看了眼被那人紧攥在手上的画纸。

  对方持续的无声让他有点拿捏不准该怎么和他交流,他指指同伴所在的方向,食指中指来回倒了两下,示意自己要离开了,提醒他把画还给自己。

  男人仍是没动,但没抗拒,任沈世染抽走了自己的画纸。

  沈世染再次浅浅对他点了下头表示感谢,视线留在对方身上倒退着走了两步才把画架过到背后转身离去。

  往前走了几秒钟。

  身后突然响起兵荒马乱的脚步声。

  急切得像是要冲刺到沈世染胸膛里去。

  沈世染警觉地转回头。

  奇怪的漂亮男人冲上来,死紧死紧地攥住了他的手臂。

  他好像要昏过去了一样,明明刚才还唇红齿白的一张脸,此刻全脱了血色,苍白的嘴唇张张合合,说不出半个字,最终崩塌了一样一头顶上了沈世染的肩,粗重地、破碎地大口喘着气,发出浑浊的低吟。

  同伴迷惑地看到这一幕,误以为遭遇了抢劫,急急奔跑着倒回来问沈世染什么情况需不需要帮忙?

  沈世染抬手拦停了同伴。

  出于一种他自己也不能解释的本能反应,沈世染抬手,轻轻搭上了男人的背。

  隔着礼貌的社交距离,淡淡地拍了拍,说,“it's ok,relax.”

  好像他的声音可以治愈男人的病情。

  那人喘息声逐渐不再急促。

  他深呼吸,或许刚刚意识到自己力气很大,攥得沈世染骨头生疼。

  手缓慢地垂落下去,紧紧地揪住了沈世染不小心沾上了颜料的两侧衣摆,用力到手指的骨节都在发白,把沈世染的衣摆攥出抚不平的褶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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