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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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由着她疏懒靠下去,稳稳将她接住,坐在榻上,像哄小孩子似的,低下头,又去啄她的发。

  “不准见人,不准出去,在这里陪我。”

  她又打了个哈欠,懒洋洋,“我不。”

  他神色未动:“那就只好将皎皎关起来。”又吻一下。

  她笑起来,没当回事。

  他事事大度,要关她,不过说说而已。她不信他竟是那种偏执成性的男人。

  “这些日子,皎皎就给我待在这房间里。不准出去,哪里也不准去。”他搂着她,拿起她的一缕长发,贴在唇上细细地吻。

  说这话的时候,语气也那样温柔。

  她在他怀里慢悠悠又打了个哈欠,用他的袖子蒙住脸,闭上眼睛,懒得理睬:

  “神经。”

  醒来的时候,人已经不见了。她自己一个人躺在榻上,厚厚衾被几乎拉到了人中,连被角都掖得严丝合缝。

  房间里,她的东西已经全部拿了回来,原样归位,仿佛凌绝阁那几日,只是一个梦。

  她推开衾被坐起来,穿鞋下榻。

  推开门刚欲出去,竟险些撞在一堵莫名其妙的白墙上,定睛一看,竟然是一排人高马大的大汉。

  她惊了一瞬,“这是做什么?诸位是?”

  为首的李忠朝她一抱拳,“属下奉少掌门的命令,护卫楚姑娘安全。”

  护卫她的安全?

  未免有些太过了,她有点无奈,“……好吧。”微微颔首,算作道谢,便侧了身想从众人中间穿过去。

  李忠却一个跨步,窜到她面前将她直接挡住:“少掌门吩咐过,不准姑娘出门。”

  “不准出门?不是不许我出院子?”

  李忠颔首:“少掌门的命令,确实是不准姑娘出门。说姑娘体弱,中毒未愈,不准见人,也不准走动。”

  她愣了片刻,竟不知说什么好。

  真将她关起来了?

  这跟软禁有什么区别?

  “少掌门可有说过为何要如此?”

  李忠摇头,“只是说因为姑娘体弱。”

  她体弱又不是一天两天,何至于此?

  她无可奈何道,“……好吧。”

  回身,又进了屋,将窗一扇扇打开了,坐在窗下桌前,撑腮看着天。

  她刚上山时,正是山花烂漫时节,院里的落花一日不扫,便能堆积厚厚一层。到了今日,已是初夏,天气炎热,该落的花也已落尽了,唯有郁郁葱葱的绿叶。

  日头正好,树叶发着光,风一吹过,片片闪动如浪。

  她望着天空,心里错愕,想,当真是没想到。

  这种事情,她也不是没经历过。此前的一些男人,被她蒙着眼睛玩弄于股掌之间,也有爱出这一招的。将她囚在暖阁内,或者绣楼里。不准人见,也不准见人。

  只是那些男人,往往暴戾多疑成性,偏执无比,抓了她便不肯放手。

  顾怀瑾这样的心性,怎么也跟她来这一套?

  或许,这人比她想的,还要更……奇怪一些。

  这时,院门吱呀一声开了。

  她刚想过去问个明白,却见那两扇门中间进来的人影,纤瘦窈窕,是个女子。

  宋瑶洁。

  她悄然无息地将窗小心关上。

  无人敢拦,宋瑶洁两三步径直走到她门前,望着门前一排侍卫皱了眉。

  “你们在这做什么?让开,我有事要问她。”

  李忠的声音隔着门传来:“回大师姐,少掌门有令,楚姑娘中毒未愈,不准任何人求见。”

  “连我也敢拦?”宋瑶洁冷道,“让开。”

  李忠恭敬垂首,寸步不挪。

  “我是奉师父之命前来拿她。”宋瑶洁本就不耐,眼下脸色更冷,“这样大的事,你们竟也敢拦?连他自己,都惹怒了师父,在菩提阁自身难保。还不快让开!”

  李忠等人只是沉默应对,并不让步。

  宋瑶洁怒极冷笑,不过她到底不是李玄白那样无法无天的性子,做不出拔剑硬闯的事,于是唤来院中的阿良:“去禀报师父,就说,顾怀瑾为了这个细作女人,竟还玩起了金屋藏娇这一套,不准我进去拿人。”

  阿良:“这……大师姐……”

  宋瑶洁大怒:“我的话你也敢不听?!”

  “大师姐。”树下的窗忽然被推开了,露出里面一张惊怯面孔,南琼霜咬着唇,隔着窗与她相对,“敢问大师姐,公子怎么了?”

  宋瑶洁冷哼一声,走到她窗下。

  她这时才发觉,宋瑶洁虽然依旧一派强硬倨傲之色,眼圈却微微泛红,鼻尖也红着,似乎是刚刚哭过。

  “顾怀瑾?你也好意思问!”她道,“衡山派掌门之女追上了山,不论如何要他给一个说法,眼下师父正在菩提阁大发雷霆。你以为你还有几日好日子?”

  第58章

  衡黄上山来了?

  早就听李玄白说这位大小姐任性娇纵,作天作地,恐怕也真不是浪得虚名。

  她笑道:“可是,公子拒绝了衡小姐,同我又有什么关系?难道公子对我……”

  余下的话,意味深长地止住了,只是温和笑看她。

  宋瑶洁只觉得胸口一股火骤然烧到胃里,简直要将五脏六腑一同烧成焦黑,怎么?这个细作女人靠卖眼泪骗了他,竟然还在这里装无辜?!

  他对她究竟是怎样,为了一个她做过多少蠢事,长了眼睛的都能瞧出他的心思,结果这个居心叵测的女人,竟然还敢在这里装不知情?!

  她道:“我奉师叔之命来拿你。滚出来!”

  南琼霜在花窗里笑:“可惜奴婢出不去。”

  那种笑,越看越碍眼,宋瑶洁怒得简直抖了起来。

  半晌,在门前不肯让步的侍卫面上逡巡一圈,冷笑起来,“好,好。都是顾怀瑾的好侍卫。我倒要瞧瞧他还能护着这女人到什么时候!”

  说完,拂袖而去,沉重院门被摔得“砰”一声巨响。

  南琼霜在窗前看着,手握着窗棱,微微收紧。

  顾怀瑾又被罚了。晚上是不是还会来找她?

  深更半夜的,人脑子总是不清醒,今天晚上,说不定还能再诱使他说点好话。

  她垂下眼眸,一笑,坐回桌前。

  没清净多久,院门却又开了。

  这回进来的,竟然是个陌生面孔,披了一身栀子黄撒花鲛纱外裳,里头一条月白襦裙,发上一对翡翠珠花,微微一动,垂落的珠子便跟着摇晃。

  宋瑶洁跟在她身后进来:“衡小姐……!”

  衡黄甚至没有回头看她一眼,跺着脚道:“我倒要看看这是个什么女人,竟然叫瑾哥哥为了她下我的面子——”旋风一般,两三步就冲到了她门前:“里面是不是瑾哥哥带回来那女人?让开。”

  李忠抱拳:“敢问姑娘是?”

  “衡山派掌门之女衡黄,慧德长老的外甥女。”字吐得仿若流弹,显然是没有一点耐心。

  “楚姑娘中毒未愈,奉少掌门的命令不准人见,还望衡小姐体谅。”

  “体谅?”衡黄笑了一声,五个染了蔻丹的指头张开,抡圆了胳膊二话没说抽在李忠脸上,“让开!还要本小姐再说一次吗?!”

  宋瑶洁都没敢动手,这可真是无法无天,南琼霜躲在窗子后,饶有兴致地想。

  “衡小姐……”

  “让开!”又是一记骇人的耳光。

  连宋瑶洁也上来劝:“衡小姐,请勿动怒,不如找怀瑾好好把话说开……”

  “说开?”衡黄朱唇勾起,“瑾哥哥是瑾哥哥,这女人是这女人,我今日非给她点颜色不可!”

  女人因为吃醋找上她的门,这种事情,她向来觉得有趣,于是推开窗,“衡小姐想见我?”

  是时,落花已尽,窗前唯有一树繁茂翠绿的叶浪,那打开的花窗里坐了一个人,撑着腮,貌如嫦娥,眉眼含笑,眼尾俏而媚地上钩起来,清冷而勾人。

  那一眼,衡黄便跳起脚来:“果然是下山来的狐精!没安好心的贱货!没皮没脸的东西,竟也不害臊!”

  骂得难听,然而宋瑶洁爱听

  ,于是沉默着没管。

  南琼霜在花窗里笑了下,她不喜欢为了个男人争风吃醋,也瞧不上为了男人争风吃醋的女人,于是笑而不语。

  “说!短短月余,究竟用了什么法子哄骗了他!我同瑾哥哥自小青梅竹马私定终身,你算什么东西,竟然胆子大到这地步,抢我的人!”

  “我们感情那样好,十余年不见,他也忘不了我,你竟敢从中作梗!向来只有我衡黄抢人东西,没有别人敢抢我的!给我滚出来!区区一个船娘,真是给了脸了——”

  南琼霜温和笑看了她一眼,平静将两半窗关上了。

  你们感情好?

  甚至不曾听他提起过你。

  窗外衡黄怒得歇斯底里:“狗东西!敢装着没瞧见我?!谁给的你胆子!滚出来!!”

  “不是,”忽然一道叹息,李玄白的声音从屋檐上传来,“哪来的野妇,泼成这个样子,在家待着就得了,别出来丢门派的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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