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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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单手撑在桌台上,他垂首,声音里尽是难耐的喘息。

  这人真是疯了吗?只让他尝到那么一点滋味,就没完没了了,整日里拿这一招来对付她。

  就算她真的允许,他真的敢吗?到底是谁不敢?

  她笑了一下,“你少这样。你总是有这么多难处,我也早说过了,不想要你为难。何必来跟我解释,我没有要你解释。”

  他竟然落寞笑起来,“不解释?”忽而叹息起来,“……好。好。”

  声音那样温柔,可是竟然沉着而缓缓地贴来又退开,退开又贴来,喘着,拂得她鬓边碎发一起一落。

  那样滚热而粗粝的呼吸,她竟然不觉也麻了半边身子,耳畔几乎有千百只小虫啮咬着,密密麻麻,令人胆寒。

  她发着抖,闭上眼睛。

  这是在做什么?靠这个来发火?

  她不可能因为这点威逼就服软。

  忽然院门被人敲得咚咚响,又是那把尖锐得仿佛刀子一般的嗓子,“瑾哥哥!瑾哥哥!”

  她才想起来这回事,睁开眼,挣扎起来,“别发疯了,快走,人家在……”

  却忽然望进了他那双眼睛里。

  混沌、糜乱、焦渴,眼底漆黑一片,望不见底,几乎也看不出是否还有理智。

  她错愕着,明白了。

  他脑子坏掉了,已经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唯一清醒着的人是她。

  院外,衡黄娇滴滴的声音简直如催命一般,阿良也站在门前,又将门敲个不停,“少掌门!少掌门!”

  她忍无可忍,实在是没有办法,拍着他的背,“好了,好了,怀瑾。你先去,晚上回来再说。”

  “晚上?”他眸子里倏然聚了些清明,凑在她唇侧,额头磨蹭着她的眉毛,眼神竟然仿佛在叹息一般,望着她脸孔,“晚上回来,你会好好说话?”

  她轻轻喘着,无可奈何,并不太想看他。

  许久,他道,“皎皎,你不要生气。我忍她忍得烦

  厌极了,我怎么会喜欢她?只是有些面子上的事,不得不做。”他喘着,鼻尖磨蹭她的鼻尖,“我喜欢什么样的,你还不知道吗……?”

  她心里化成一滩水,但仍然记得自己计划着要逼他,于是笑道,“什么生气?我不会为山上任何事情生气。”

  他愣住了,“那……”

  “反正一个月之后我下山,会全都忘掉。”

  话落地,他不再说话了,甚至连那些有意磋磨她的动作也不再有。

  万物静止一瞬,难以再向前。

  顾怀瑾僵立原地,沉默了至少一刻钟。

  不知过了多久,院门外,衡黄终于耐心耗尽,“到底好没好啊?瑾哥哥,我回去了!”

  他终于僵硬着松开她,垂眼离开,连看也没有最后看她一眼。

  可是,走到门前,竟然缓了许久,扶着门框,微微打着晃。

  南琼霜坐在桌台上,望着他的背影,竟然觉得,怎么像个伤兵一样。

  *

  当夜,顾怀瑾终于来了。坐在她榻边,深夜里,不点灯,一个人静静望着她安睡,握着她一缕发,有时把玩,有时亲吻。

  她在睡梦中被人盯得猛然惊醒,一睁开眼,见一个漆黑的人影坐在她床边,没在黑暗里,悄然无息又不错眼珠地盯着她瞧,偶尔垂眸吻她。

  在地宫底下冷眼看阎罗的人,也不免惊了一瞬。

  见她醒了,他将她的发从唇边拿下来,“皎皎。”

  她有意不去理他,将自己的头发抽回来,翻身朝向榻内,又阖了眼。

  “皎皎,又不理我。”

  不知为什么,声音仍是他一贯温柔的声音,可是,在夜色里,听起来竟然旖旎又轻慢,简直不像他。

  他道:“我来了。在睡吗?”

  她刻意不理。

  他抚上她的长发,又拿了一缕在手中,“别装睡,乖。”

  那声音,简直像一种温柔的威逼。

  他今日,怎么这样不对。

  她不说话,犹自阖着眼。

  黑暗里,他和煦笑起来,“装睡的人,可真是叫不醒啊。”

  缓缓掀开她的衾被,摸上她的榻,躺在她身侧,将衾被盖在自己身上。

  然后,倾身过来,从她身后,将她环抱住,手放在她小腹,爱昵摩挲着。

  什么都还没说,身体已经语焉不详地靠在她身后,滚烫的,烧得她后腰一阵灼热。

  他温柔道,“还要装睡吗,皎皎?”叩了叩她的门户。

  她受不了,他怎么真的用惯了这一招了?烦躁不已地回身,“做什么,睡觉呢。”

  他笑起来,头埋进她的颈窝里,嗅着她的衣领,“不要睡了,我来了。”

  这样的话,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一对野鸳鸯,轻车熟路,趁着夜晚无人,悄悄亲昵。

  他不是最道德洁癖的一个人吗?

  “你怎么能……”她几乎有点语塞,“你怎么能大半夜的偷偷进了姑娘家的房间,还上人家的榻,还在这里……”又顶了一下,她其余的话全噎进了喉咙。

  “不是皎皎说的,什么都会忘掉吗?那还有什么所谓?”他笑起来,拥着她,一面在她脖子旁依恋地嗅,一面在她身上爱昵地磨,“既然皎皎全会忘掉,那只要过了我自己这关,就没什么不可以。”

  “你……”她气笑了,难道你自己那关还真过了?

  “皎皎,你说得对……你今日真是提醒我了。”

  他将她搂得更紧,鼻尖嗅过她后颈,每过一寸,轻微的呼吸就喷落在皮肤上,她那些小小的寒毛颤翕不已,气息落在身上仿佛搔痒,鸡皮疙瘩竟然从脖颈间一路蔓延到胸腹,“反正你也会忘掉,我有什么不可以?”

  她发起抖来,意外发觉连顾怀瑾都还没有开始喘,她倒开始口干舌燥,赶忙阖了唇瓣。

  这种情况,她也依旧保有一点常胜将军的从容,笑着,“你不是最不强求人的吗?不是说只强求我那一次?别人的想法都在乎,别人的感受都重要,谁也不勉强,只在这里勉强我?”

  “对,”他竟然笑起来,重重在门上叩,吻上她后颈,“我只强求你,就只强求你。”

  她听到了喜欢的字眼,笑起来,“强求我什么?”

  “今晚,不准睡了。”他在她耳畔呵气,“以后,我每晚都来,你白天睡好,晚上陪我说话。”

  她一时竟然不知说什么好。都到了这一步了,他箭在弦上,弓拉得崩满,竟然还不知道往哪里瞄准。

  他的气息吐在她耳尖上,她竟然战栗起来,但只是翻了翻眼皮,“滚。”

  他不理,密密的吻,毫无遮掩地,纷纷落在她耳畔。

  他竟然开始吻她了。

  但是,那是不同的意义。吻她的嘴唇,和吻她的耳廓,不一样。

  在他对她奉上他的爱以前,他再在她床榻上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她也只会冷眼旁观。

  顺序颠倒,功亏一篑,前功尽弃。

  她闭着眼受着他的吻。她喜欢这种无可奈何的承受,仿佛她是无辜的一个。

  他低低道,“转过来。”

  她最喜欢逗他,“不。烦不烦?”

  他不由分说将她翻过来,不准她侧身背对他,让她平躺在榻上,自己一只胳膊撑在她身侧,又压在了她身上。

  一回生,二回熟,他甚至不再自我唾弃。

  他垂首,欣赏着身下人散乱鬓发和潮./红双腮,吞咽了一下。

  连她也开始喘起来了,两片唇瓣,一开一合,中间一点白生生的贝齿。

  他陡然想起那个梦。她的糖葫芦掉了一块糖,在新画的小像上,顿时她就不高兴了,娇嫩的唇揪在齿间,咬着。

  他伸出手,小心翼翼地,终于,抚上了她那两片唇。

  软的。

  跟他梦里的触感一样软。

  就是这两片花瓣一样的东西,折磨他已久。

  南琼霜倏然愣了。

  他伏在她身上,垂首,长发松散披落在她身侧,大拇指按在她唇瓣中间,眷恋不已地揉着,摩挲,不肯放。

  他以前,哪里敢动她的嘴唇。

  他侧首凑过来,这回,竟然敢凑得离她的唇只有半寸远,呼吸交错,彼此交缠,一呼、一吸。

  他这时候才发觉,竟然连呼吸都会这样意义难明。

  呼,就是插。吸,就是抽。一呼、一吸,就是一./插、一./抽。(此处仅为心理描写,无实质行为)

  他到底在想什么?

  他喜欢想。

  她在故意激怒他的时候,在故意冷落他、忽视他、品味他的心碎的时候,就没想过会有这一天吗?

  他笑了一下,那声音嘶哑而低沉,仿佛已经干渴:

  “皎皎,如果我吻你,你会生气吗。”

  她心里一动,这也是她喜欢的字眼,“不会。”

  黑暗里,他竟然愉悦笑了起来,伏在她身上,“太好了,……那就更加不能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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