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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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琼霜余光一瞥,抬步躲开,又猛地抬剑格下一击。

  叮一声脆响,剑身蜂鸣。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虽说这些家兵武功不如她们,可两人体力是大问题,眼下还能过两招,可是能打多久?到时打完这一波,外面还有下一波,再好的人也扛不住。

  忽地抬眼一望。

  已经有两三个女真人攀上了墙头,颤巍巍地蹲在上面,弓着身子往下跳。

  南琼霜灵机一动。

  忽而耳畔又一声箭矢破空的风声。

  南琼霜旋剑一格,闪到一人身侧,肩膀往前一拱,一个高举大刀过头顶的家兵,霎时往前一扑。

  “噗”一声。

  一只箭矢没入他胸口。

  唯余一点微微颤抖的箭尾。

  “大人,勿伤府中人,勿伤府中人啊!我们都是国公的人!”

  那领头的一面挥刀,一面哀呼着朝江强抱拳。

  江强已经翻墙跳了过来,披盔戴甲,人高马大,听了这话,吊儿郎当地把大刀往肩上一搁,叽里咕噜说了一阵女真语。

  南琼霜飞身过去与公孙红后背相抵:“说的什么?”

  公孙红抬剑一挡,笑,“说,‘用中原话说,你们不懂,这回我们可听不懂了’。”

  南琼霜咬唇一笑,“好,就这么干。”

  公孙红将剑捏着再紧了些:“让家兵往上顶顶,我们撤!”

  一回身,月色底下,人头如蚂蚁一般不断从墙那边冒出来,瀑布似的接连不停地往里跳,两人对看一眼,收刀入鞘,倏地腾跃,钻上天空。

  地上江强大叫一声,下一秒,地上暴起一阵箭矢的波浪。

  公孙红登时提了嗓门,一面笑,一面纵身,朝那伙女真人大喝。

  下一瞬,两人倏地翻过前面的屋脊,骤然往下急跃,蹲在地上,一齐弹进一旁的房间之内。

  门被撞得破碎,流箭密密麻麻,扎在庭院石板地上。

  “你喊的什么?”南琼霜已经喘不匀气,抬不动步。

  “我说,”公孙红嘻嘻一笑,“‘这地方有可多好东西啦!快拿呀!’”

  南琼霜强撑着桌子站直,一面扶着帷帽,笑得直不起腰。

  “你说他们能撑多久?”

  “撑不了多久。”公孙红用红帷纱草草擦去鼻尖上的汗,“你说墨角来不来?”

  “我说他不会来。”南琼霜望着窗外,这房间应是一间库房,附近一切都简朴,外面暂还没有人影,唯有一片兵戈交击之声,“我叫雾刀联系云瞒月吧。”

  用传音入密试了试,雾刀却没有回应,应是已经去了。

  “云瞒月?此次又不是她指挥,她不担责,为何会来?”

  “她未必来。”南琼霜苦笑了下,“她若不来,我也没办法。”

  “你同她有些交情?”

  “从前一道办过差。”

  “就算如此,她肯为了你我放下那边吗?杀了定王,可是大功。”

  南琼霜无法回答,唯有沉默。

  良久,还是按住了剑柄,“往生门之中,谁能依靠谁。肯帮个一星半点,已经该感恩。即便她不来,我也谈不上失望不失望。打不过,那就死。”

  “我可还不想死在这呢。”公孙红咬着唇壁,“长得这么漂亮,下辈子,可未必还能讨到这种皮囊了。再说——”

  话音未落。

  一个东西骨碌碌滚到窗子底下。

  一阵喷鼻的血的腥气。

  一双眼,混沌麻木地,幽幽盯视着二人。

  方才那领头的人头。

  几个魁梧的影子大摇大摆往这边迈步过来,其中一个仰头灌了口酒,月亮底下,抬起刀来,“噗”一声喷在刀刃上。

  “女真人以酒祭刀,这是要大杀特杀了。”公孙红道,“这不能呆了,走!”

  那一伙高大影子,堪堪转过转角之时。

  两人踏着窗棂往房瓦上猛冲。

  南琼霜已经到了强弩之末,再跑起来,胸口已经开始钝痛,强撑着踩上房檐,无法控制地一歪。

  被公孙红伸着胳膊扶住了。

  黯淡夜色下,公孙红望着庭院里,呢喃仿佛呓语:

  “我们躲到那房间里,躲了多久?”

  南琼霜按着胸口干咳,一时半会顾不上:“大约半刻,怎么?”

  一抬眼,却也愣住了。

  繁复雅丽的国公府庭院内,一片嘈杂嚎哭,华灯磕磕巴巴地亮着,贵人们开了门想逃,打开门,当即一声惨呼,砰一声又紧锁了门。

  庭院中,首级四散滚落,好似载着柚子的马车倾覆了一地。

  几个女真人倒是好趣味,扛着刀,将地上人头一颗颗拣了,摞起来。五官的一面朝外,远远一看还以为是个土堆,近看,是一伙人。

  南琼霜是见过大风大浪的,此时,半个字也吐不出来。

  下面又一阵弓弦绷紧、弓箭离弦之音。

  “快走!”

  女真人最擅拉弓射箭,事已至此,打也打不过,逃也逃不开,今日已是必死之局。

  两人再无他路,卯着力往下一跃,不消回头,身后已是一阵飕飕破空声。

  噗噗两声。

  云翳锦横在空中,霎时被穿烂。

  “逃吧!来不及等人接应——”

  话未落,生生被截断了。

  公孙红咬着牙,一根白色箭羽扎在肩上,被大红衣裙衬得几乎刺目。

  南琼霜:“你——”

  “先顾眼前吧。”她犹自咬牙切齿地举剑一挥,将面前流箭拨落,“能撑到何时,算何时。”

  两人再无话,南琼霜踮着脚跳过去,两人后背相抵。

  月色底下,街上仍是一片空茫茫。

  拉弓声却停了,再没有箭雨射上来。

  南琼霜已经喘得头脑嗡鸣,每回呼吸,胸口都抽搐着疼一瞬,强撑着站直,惶惶四面环视。

  却见本不精于轻功的福余三卫,一个一个,踩着瓦片,跟着跳上了屋檐。

  十数个人,拎着刀,围成一个松松的圈,一步一步,好整以暇地逼近。

  江强领头,一只手按在腰间的葫芦酒壶上,一手把刀身拎到肩上扛着,夜色里,他两条眯缝小眼简直看不见眼珠,嘻嘻笑了一阵,自言自语。

  南琼霜靠着公孙红的背:“他说的什么?”

  公孙红冷汗已经湿透后背衣衫:

  “他说,听说刺客里有伙女人,是生得极美而身手不佳的,今天似乎叫他给碰上了。还一下碰见两个。”

  “给他乐坏了。他说——”

  “说什么?”

  “说,‘抓活的’。‘领功之前,先享受享受,再叫兄弟们享受享受。轮番来——好久没骑娘们儿了。’”

  南琼霜终于明白,这十数个人,手并非按在腰间酒壶上,而是各自按在裤腰带上。

  四下一阵酸臭腐朽的酒气。

  每个人都哧哧笑着,脸红扑扑,眯起小眼睛。

  江强终于将大刀从肩上撂下之时。

  南琼霜挥袖一洒,半个扇面般的白雾。

  “你还有药?!”公孙红又惊又喜。

  “有是有,不过地方这么高,有风——”

  忽然,对面的女真人,口里正含着一口酒,白雾逼近面前,他□□似的,哇地一喷。

  霎时吐了南琼霜一身。

  她雪白的帷纱立时洇上了酒沫子和唾沫星子。

  未等她暴怒或嫌厌,便闻到一股甜丝丝的异香。

  是她刚刚挥出去的,软骨散。

  她难以自控地发起抖来。

  “不要用药。”她抖着声音,“太高了,风大,无法控制。并且这些人……”

  江强森寒的大刀无声提起来,比到两人身前,一指。

  他啐了一口,歪着嘴,用磕磕绊绊的官话道:

  “为了你们两个,我们得罪了国公。回去要受罚的。不好好用用,爷几个,太亏。伺候好了几位爷,你们死得会痛快些。”

  话毕,朝其余人瞪目大喝:

  “上!”

  刀光凛凛,四面人喷着恶臭浑浊的热气,龇着牙笑,迈步逼近。

  南琼霜几乎闻见了几人裆里的腥.臊气。

  眼前一花,头顶刀光一闪。

  她已经毫无力气反抗。

  忽地,生死一线,大刀被一道白光猛地一格,锵的一声,骤然震颤嗡鸣起来。

  第169章

  兵戈相接之声。

  一柄白折扇格在雪白刀刃前。

  那刀刃锋利得近乎一根丝线,却生生被木头扇柄别住,劈不进半分。

  白鲸般的大刀倒是病了似的狂抖起来。

  下一瞬,大刀被噔一声弹飞,折扇轻飘飘挥开,扇子底下的人轻哂:

  “我就说,定王身侧全是一滩烂泥,原来有些拳脚的,都在这呢。”

  云瞒月俊眉狠压着凤眼,眼里寒光咄咄,笑意很凉:

  “怎么?放着东家不管,躲到这来耍威风,很有能耐?”

  江强一急,官话更加磕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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