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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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关系,慢慢走也是能走出去的,我藏了些银两应急,不碍事的。”

  她低声说道。

  金盏长长地叹了口气,说道:

  “也罢,也罢,我替您疏通了关系,给您找了几个人抬轿子,一路抬到能包车的地方,您注意安全。”

  她领着泠川走到了暗处。

  “这里有一条小道,是宫人们常走的,宫女们常从这里出去买些吃的喝的,您从这儿悄悄走了就是,不远处就有马车和人力车夫,大额的银钱别掏出来,省着些用。”

  “谢谢你金盏,这些年麻烦你了。”

  她带着些许怀念看了她一眼。

  “哎,算了!别给我来这一套!你这些年里确实是给我添了不少麻烦,我谢谢您嘞!”

  金盏连连摆手,目送着她远去,暗中叹了口气,总算把这个祖宗送走了。

  也不知道这两个人会是什么结局,她觉得这事还没完。

  她向前走着,忽然闻到一股糊味,赶紧走上前看了看,竟然是琮翠殿起火了,半边都着了起来,还剩下半边是好的。

  琮翠殿的一半变成了干焦的窟窿,另一半依旧富丽堂皇,天空乌云密布,此景异常诡异,犹如常年闹鬼的地方一般。

  她瞪大了双眼,赶紧捂住了嘴,不敢惊叫出声。

  不行……她不能继续掺和宫里的事了,她得赶紧辞职回家,好在她请的人都是她疏通了关系临时混进来的,这样也没什么牵扯。

  本身今日她在宫中逗留就已经是违抗了圣旨,更别提私自请人把泠川放走。

  琮翠殿本身和其他宫殿挨得就远,天空又乌云密布,很快就会下雨,火势不会失控。

  与其解释是自己放走了泠川,还不如让顾时以为她烧死在里面了呢,这样至少她自己不担责。

  她决定马上就走,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在顾时回过神来之前就提出出宫回家,她相信顾时现在也不想看见她。

  她往地上呸了一口,又低声骂了几句,踩了几脚,这个狗皇帝,躲到行宫去当缩头王八,真是活该被戴绿帽子,呸呸呸,真晦气。

  金盏回头瞥了一眼火势更旺的琮翠殿,低笑一声,老娘不伺候啦!

  ……

  泠川顺利地到了闹市,她随身带了些铜板,买了碗便宜管饱的面条,匆匆吃了,感觉浑身又有了力气。

  她不知秦思昭现在在哪里,但心情却十分雀跃。

  之前他东走西窜,四处打听地去找她,现在轮到她像他一样,慢慢地去找他了。

  找人也不能当个无头苍蝇嗡嗡乱撞,她决定先找个酒家住下,顺便再打听打听,能化验假死药的到底是个什么地方。

  第76章

  金盏急匆匆地去了行宫,她寻思顾时现在肯定没心情处理她辞职的事,她也不想这个时候去哪壶不开提哪壶。

  她伺候泠川最久,顾时肯定不想看见她。

  她只跟内务府通报了要出宫,把文书材料弄齐,又吩咐好了剩下的事,便匆匆卷铺盖走人。

  顾时越来越焦躁,他不知泠川是已经想办法离开了,还是说她在一心一意地等着他回去。

  如今已经快到晚上了,他越来越按捺不住自己焦躁的情绪,与其说是想要见到她,倒不如说是他想要一个确定的结果。

  一颗心悬到天上去,落不下来,实在是越来越让他感到折磨。

  “回宫。”

  他随手把东西砸到了地上。

  “陛下,现在已经晚了,要不您明日再回吧。”

  一个宫女跪在地上,低声下气地说。

  “无妨,你们不用跟着我折腾,我先带几个宫女侍卫回去便是了,金盏在哪?”

  “陛下,金盏姑姑刚刚提交了辞呈,说是年岁大了,想回家嫁人了。”

  “那便叫几个琮翠殿里当差的宫女,一起回去。”

  不过是一天的功夫,泠川拖着那样的身子,能跑到哪去。

  他锁骨上的伤口经过了太医的处理,如今已经肿胀了起来,稍微动一动就会产生一阵尖锐的剧痛,就连待着不动的时候,也会时不时地钝痛,连带着右边的手臂也发麻,抬不起来。

  他觉得泠川的伤不会比他的更轻。

  舟车劳顿,每马车颠一下,他的伤口就如同又被撕扯开了一般刺痛。

  轿子抬进了宫,顾时却只闻到了一股奇怪的味道。

  这味道他在什么别的地方闻见过。

  他闻见这气味是在六年前,他一时兴起,进了一个小酒家,没想到却意外失火。

  当时,他闻到的就是这个味道。

  然后,他就认识了泠川。

  父母都被烧死,孤零零的一个可怜小女孩。

  然后他就爱上了她。

  琮翠殿已经彻底变成了一片灰烬,地面上散布着众多的火星,像洒满了金砂。

  “这是怎么回事?”

  顾时的语气平静到异于此况,并不是因为他心平气和地接受了这一切,而是因为他的头脑已经一片空白,根本无法处理此事。

  “陛下,恐怕是走水了。”

  几个在一旁行走的侍卫纷纷跪下。

  “大概多久之前走的水?”

  他焦虑过度,揉了揉自己锁骨上的伤口,剧烈的刺痛传了上来,他整个上半身一颤,差点栽了下去。

  几个侍卫举起火把,上前探查。

  “陛下,这火烧了太久,恐怕无法辨认里面是否有……是否有残骸了。”

  “陛下,毕竟她是那样的身体情况,恐怕连下床都难,更别提从大火中跑出去了,请您节哀。”

  一个宫女跪在地上哭了。

  地面很烫,她的膝盖烫出了火泡,却不敢站起来。

  节哀……节哀是什么意思……

  为什么会有人叫他节哀呢?

  他为什么在这里?他来这里是为了找谁?

  只有锁骨下方的痛觉那样真真切切,整个骨头下方完全被她用一把簪刀贯穿,可真是伤得不轻。

  她是谁?

  顾时从袖笼里掏出那簪刀,它静静地躺在他的手上,散发出犹如月光一般莹亮的光芒。

  锁骨上的刺痛蔓延到了胸口,他觉得自己的心脏绞痛不堪。

  顾时直直地昏倒在了轿子上。

  几个侍卫赶紧把他抬到最近的宫殿里去歇下,剩下的侍卫面面相觑。

  一个侍卫用旁人都听不懂的家乡土话说道:

  “这皇帝老儿的婆娘是不是在这里?她是跑了还是咋滴?”

  另一个侍卫冷哼了一声:

  “一个半死不活的娘们,横竖还能跑到哪去,早就已经烧得灰都不剩了呗!为了那个婆娘,连咱们这些尽忠的死士他都杀!我看也用不着去找,直接从乱葬岗找具女尸,烧上一个晚上再丢进去,保证他看不出来。”

  “这样会不会太冒险了?”

  “冒险什么?我看就得好好治一治他。那个婆娘把他迷得五迷三道的,若是死不见尸,指不定那皇帝老儿还要怎么折腾咱们,找具女尸来烧成焦炭,直接一了百了,岂不是好?”

  顾时再次醒来时,已经是次日清晨。

  几个琮翠殿值班的宫女跪了一地,脸上皆挂着泪珠。

  “请陛下节哀。”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她的尸身呢?”

  “侍卫已经找到了。”

  宫女抹了抹泪。

  顾时呕出一口血来,他用帕子捂住,血液瞬间把帕子全部浸透,他只能把手帕甩到一边,趴着干呕。

  他不禁想着,陶金荣来世间一趟,留下了什么?他们相识一场,她又留给了他什么?

  一个没能诞下的孩子,一个贯穿了他锁骨,日夜疼痛的伤口,一把银质簪刀。

  这簪刀是她娘亲留给她的,现在躺在他的袖笼里。

  伤口会愈合,但依然会留疤。

  他双眼放空,几乎已经流不出泪来,只觉得好像卸下了很沉很沉的担子,又觉得一切都失去了意义,*不知道自己从今以后要为了谁而活着。

  他看着手里那支银簪,心想,这一切都已经结束了,简直就像大梦一场。

  她把他们之间所有的回忆都一把火烧绝了。

  闭上眼睛,他自幼长大的琮翠殿已经烧成灰烬,那金砂似的火点又出现在他的眼前,这种死法,简直就像她希望在遇到他之前,就和父母一起死在火灾里一般。

  她不会再回来了,她一定不想和他葬在一起。

  “送她的遗体回故乡吧……好生下葬便是。”

  他想抹一抹泪,反倒把手上的血抹了满脸。

  “是。”

  两个宫女只能退下。

  趁现在没什么人,宫女阿兰悄悄从小道溜了出去,买些吃的喝的。

  她刚才哭不过是做做样子,谁会真情实感。

  “啊,阿兰,你怎么在这里?”

  “金盏姐姐。”

  没想到刚出来,就遇到了金盏。

  “金盏姐姐,还好你走得快,娘娘烧死在里面了哩,侍卫都找到尸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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