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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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今晚,新婚夜,原主就要横死在侯府中。

  恍惚间,时夕看到寒剑轻挑,血花喷溅的场面。

  没错,萧霁杀了她。

  时夕怎么也想不明白,他再讨厌她,也不至于在新婚夜就杀人吧?

  外头唢呐突然拔高,锣鼓声里混着马蹄踏过青石板的脆响。

  轿身重重落地,有人高喊:“镇北侯府到——”

  时夕挺直身子,厚厚的嫁衣里,冷汗顺着脊梁往下淌。

  她没把盖头放下,伸手捏紧颈间一块青玉坠子,深呼吸。

  不管怎样,绝对不能被砸到臭鸡蛋!

  “系统系统,萧霁在吗?”

  系统:“在,待会儿躲他身旁,没人敢砸他。”

  时夕就是这么想的。

  她知道是谁想要她出丑,记忆里那些人一开始只是砸花轿,见萧霁冷眼旁观,没有要追责的意思,才砸到原主身上来的。

  整个京城都知道,镇北侯府并不满意这桩婚事。

  暮春和煦的阳光下,朱红大门的石狮子威严肃穆。

  街道两侧百姓围在一起窃窃私语,花轿帘幕被风吹起一角,露出新娘绣着并蒂莲的火红裙裾。

  喜娘正要上前,只见那帘幕被一只素白的手猛地掀开。

  时夕扶住轿门,金丝绣鞋踩到地面,径直从花轿下来。

  “这、这不合礼数啊,盖头呢?”

  不管喜娘在一旁嚷嚷,时夕目光寻找萧霁的身影。

  今天是大喜日子,迎亲队伍都穿着喜庆的服饰,但萧霁却是一身冰冷的玄色。

  不像是来成亲的,更像是在服丧。

  “啪!”

  围观的人群里,飞出一颗臭鸡蛋,砸在花轿上。

  周围爆发出哗然声。

  时夕感觉下一个臭鸡蛋就要落在自己身上,她拎起累赘的嫁衣裙摆,就跑了起来,满头珠翠叮咚作响。

  只要她跑得快,臭鸡蛋就跟不上她。

  快要到男人面前时,她才注意到他身材十分挺拔高大,周身仿佛萦绕着浓稠阴暗的血腥气,让人骨髓都泛起凉意。

  毕竟是征战沙场的将领,手下亡魂无数。

  时夕对上他眼眸,不觉有种即将被野兽撕裂的恐惧感。

  她大脑里还残留着他挥剑把原主脑袋砍下来的画面。

  不过,他总不能众目睽睽之下就杀她吧。

  在惊讶和错愕的视线里,一抹红色如同翩跹的蝴蝶扑向镇北侯。

  众人甚至连她的脸都没怎么看清,只觉得她那身影漂亮极了。

  她好像知道有人要为难她似的,菜叶子和臭鸡蛋追着她砸,飞起又落下,却全都被她避开。

  那场面相当壮观。

  晏家送嫁的随从反应过来后,很快疏散人群,去抓那些闹事的人。

  而侯府的人,没有他们主子的命令,全都只是冷漠地看着。

  看热闹的百姓隔着老远,依旧在指指点点。

  “谁这么缺德啊?敢闹到镇北侯面前来?”

  “据说晏家这庶女是个不检点的,有好几个相好呢,却转头嫁给镇北侯了。”

  “镇北侯太惨了,说是被逼婚的。”

  “怪不得呢,这婚礼跟丧礼一样。”

  “看这晏家小姐,太没有礼数了,晏家和侯府的脸都丢光了。”

  “那也比被砸中了好吧……”

  时夕远离人群后,脚步才缓慢下来。

  这时候,大脑里连续响起两道提醒。

  系统:“检测到碎片——萧霁。”

  系统:“检测到碎片——萧霈。”

  她蓦地停下,目光从镇北侯身上偏离。

  转到他身后的那道黑色身影上。

  那人跟萧霁的身形还挺像的,但存在感很低。

  他脸上覆着玄铁面具,略显得狰狞。

  面具连他的眼型都遮挡了。

  她只能看到两个黑洞。

  但她感觉对方也在看她,那目光是极具威慑力和压迫感的。

  众所周知,镇北侯没有兄弟。

  那这个叫萧霈的面具男,应该是萧霁的手下?

  看着也不好惹啊。

  许是因为时夕看面具男的时间比较长,萧霁落在她身上的目光,更是犹如实质般,冰冷刺骨。

  时夕微微平喘,抬头看萧霁。

  萧家世代镇守北境,人丁单薄,老侯爷走得早,萧霁十八岁承袭爵位,屡立战功。

  也是那一年某个雪夜,他身中九箭仍斩敌将,钦天监称其麒麟现世平乱,皇帝特封为“玄麟大将军”。

  如今近距离这么一看,时夕仿佛能看到他眼底的红血丝。

  麒麟本是仁兽,嗜血则堕魔。

  身体出于本能地感到害怕,时夕攥紧双手。

  但她并非原主,见过的杀神修罗多了去,所以她并没有显现出太多的慌乱。

  “侯爷,不是要拜堂吗?走吧。”

  说完,她直接从两人身旁走过。

  长长的嫁衣在地上拖曳,又被风卷起,轻轻扫过男人的衣袂。

  萧霁和面具男的动作出奇地一致,微微侧头,视线下意识跟随。

  但下一刻,萧霁琥珀色的眼眸中只剩下瘆人的寒意。

  两旁如同雕塑杵立的萧家将士,表情皆有些诧异,这女人的胆子真够大的,在侯爷面前还这么嚣张。

  时夕扫一眼地上的火盆,微微挑眉。

  火盆里不是炭,而是实打实的柴火,火苗窜得老高。

  想起来了。

  原主那会儿顶着一身臭鸡蛋味,又被这火吓得不轻,可谓是丑态百出。

  最后她好像是被一个男人拎着跨过去的。

  原主记忆里没有拜堂的画面,清醒过来已经在喜床上躺着。

  她在府里乱逛找吃的,看到祠堂里有动静,才刚靠过去,就被走出来的萧霁一刀毙命。

  临终前她恍惚间看到一张飞扬的帕子,他冷血地说了句话:“不是要见血?拿去。”

  时夕摇摇头,拿起红盖头随手一甩。

  红盖头轻飘飘落在她头顶,将她的脸重新遮掩。

  看不到那窜到她腰间的火,但是也能感受到热度。

  她提着裙子,大步往前一跨。

  “着火了!”

  不知道哪个侍女惊呼一声。

  时夕低头,视线透过盖头下方看到被点燃的嫁衣裙摆。

  嫁衣本就不合身,哪怕被她拎起来,裙摆还是拖在地面。

  她抬脚一踩,把刚刚冒起的火苗给踩掉。

  旁边的人愣愣看着这一幕。

  这镇北侯新妇,真是粗鄙野蛮啊!

  从下花轿到现在闹出的笑话,足够这京城的人唠上大半个月了。

  时夕已经披上盖头,看不着前方。

  她想了想,要不她装晕吧,省下拜堂的流程。

  这么想着,她身子一歪,就假装往地上倒。

  “阿七。”

  萧霁的声音仿佛是在冰水里浸过的刀锋。

  随着那道近似命令的声音,时夕看到玄色衣袂如同鸦羽掠过,耳畔有什么破空而来。

  她还没倒到地上,就落入某个坚硬的怀抱里。

  咦,好像被面具男接住了。

  萧霈又名阿七?

  眼看着盖头要掉了,时夕忙不迭闭上双眼,继续装晕。

  周围格外的安静。

  安静得有些诡异。

  似乎一切喧嚣就已经被隔绝。

  时夕隐约听到靠近的脚步声,沉稳又带着无尽的危险。

  她的心跳也随着脚步声不断加剧,加剧。

  太会折磨人了。

  她克制着想要咽喉咙的冲动,紧紧闭着眼。

  她不知道的是,习武之人对于气息的变化要敏感许多。

  她装晕的手段如此拙劣,不用细细查看都知道。

  “既然晕了,那就送她回……”萧霁含着冰渣子的嗓音像是在她耳边拂过,他顿了顿,才说出那两个字,“兽园。”

  时夕眼皮子轻跳。

  什么兽园?

  不应该是直接送进洞房吗?

  他不会是要把她喂狗吧?

  镇北侯府养着很多恶犬,听说曾经有此刻不小心闯进来,差点被分食了。

  这件事她是知道的。

  思忖两秒,时夕缓缓睁开眼睛,挤出一个虚弱的笑容,“我……侯爷,我刚才怎么了?”

  她有一双典型的狐媚眼,却偏偏眼神如山色空明,澄澈宁静。

  萧霁居高临下,目不转睛凝着她,嘴角掀起一个怪异的弧度,“你晕了。”

  时夕看出他眼神里嗜血和毁坏欲,但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到底哪里得罪过他。

  他好像现在就想弄死她,还是折磨死的那种。

  传闻中的镇北侯是铁血无情没错,但并非杀人不眨眼的修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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