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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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已经煎熬了一整天,思考问题都略显吃力,此刻攥着被角,不确定地问:“朝昉……你在生气?”

  男人俯身覆上,掠食般重咬一口他的唇。

  “你以为呢?”

  他终于得到那个等待太久的吻,像沙漠里跋涉数月的旅人般焦渴,即便被怒意冲得像薄荷糖狠烈迸开,也不得其法地抱紧薄朝昉,连蛇尾都蜷在西装裤上,焦躁不安地前后轻拍。

  “催什么?”薄朝昉冷笑,“急成这样,怎么不发短信求我,早点回来摁着你多做几次?”

  还以为他真得想通了。

  还以为他是真的在等自己回家。

  “你在发什么火……”周绫嗓子都是哑的,他没有发觉自己睫毛都沾着水光,神态艶丽到好似醉酒,此刻仍在薄朝昉耳畔低笑呢喃,“不是好喜欢我吗……老公?”

  薄朝昉一巴掌扇到他的蛇尾上,周绫倏然一抖,仍缠紧他不肯放手。

  “别生气了,”他不知道自己在道歉什么,“再亲亲我好不好?”

  “朝昉……朝昉……”

  这个吻变得漫长又疼痛。

  直到两小时后,周绫在浴缸里如梦初醒,终于从燥热里解脱片刻。

  他刚才都在说什么……?!

  而且薄朝昉怎么会变得攻击性那么强,从前说些荤话都是半开玩笑,今天反而——

  男人背对着他淋浴洗澡,气场全然是生人勿近的吃人状态。

  周绫趴在浴缸旁,轻轻喊了一声。

  “老公。”

  薄朝昉呼吸一停,仍背对着他,声音冷得像刀子。

  “没让你爽到?”

  周绫有点疑惑。

  今天怎么跟吃了枪药一样。

  “oac那边来检查过,”他为难地解释起来,“我本来不想麻烦你,但确实是罕见情况,一般也不会化形期还卡在这就……”

  “我不关心这些。”薄朝昉打断道,“没事我走了。”

  周绫一时怔住,没了声音。

  薄朝昉准备披个浴袍就吩咐佣人进来,一转身时正撞见周绫红着眼睛看他。

  后者压抑着情绪,什么都没再解释,只是难过又惶然地看着丈夫。

  周绫的神态本就有种天然的无辜,此刻忍着泪意,眼尾都泛着红。

  他趴在浴缸旁边,尾巴蜷在水底,默认薄朝昉要走了。

  男人沉默了半分钟,俯身靠近浴缸,用掌心去捧他的脸颊。

  像是触碰最柔软明亮的玉。

  “……我帮你擦头发。”

  第142章 海囚·9

  周绫不肯理他了。

  两人在吹头发的时候都很像两口子,周绫坐不住,重心不稳,习惯了后倾着陷进丈夫的怀里。

  他安分听话,偶尔被吹风机的温度烫到,轻轻皱一下眉,薄朝昉就知道距离太近了,之后都用双指隔着发丝,要烫也是先烫着自己。

  在那十几分钟里,周绫都像一只恹恹的兔子。

  长耳朵,红眼睛,再怎么捉弄都不会发出声音。

  他任由摆布,薄朝昉反而手下留情,只觉得两人始终没有说清楚,但无处开口。

  还能怎么问?你爱我吗。

  薄朝昉问不出口,他心里有愧。

  周绫是为了救他才变成现在这样,本以为是恩爱互补了七年,正如柏拉图说的那样——相爱是两个人找到彼此缺失的轮廓。

  周绫温热明亮,薄朝昉冷寂古板,他们的婚姻实在欢畅美满。

  但根本不是这样,这都是他一厢情愿。

  念头触碰到这一层,这关系就成了一张漂亮斑斓的玻璃糖纸,有轻薄脆响,未必容易碾碎,肉眼可见地布着层叠褶皱,像两个人都没法伸手抚平的许多伤口。

  再把周绫抱回床上时,薄朝昉想,我还是舍不得离婚。

  不是这么多年都过去了,要凑合着过。

  他就是舍不得周绫。

  薄朝昉又气对方无情,又恼自己蠢货一个,思来想去,无名火到处乱蹿,肺腑上都像被蛰了好几下,日夜痛痒交加。

  “我还有事,等会回来。”他说,“等会再喝点燕窝羹?”

  周绫背对着他,第一次什么都不说了。

  男人有点固执地等了十几秒,他的妻子还是一声不吭。

  薄朝昉盯着周绫薄玉般的脊背看了又看,往日修养都按捺不住,想开口吵架。

  你发情期到了,就眼巴巴来门口接我。

  爽完了又一声不吭,话都不和我说?

  凭什么,周绫,我算什么?

  薄朝昉压着火气,再开口时,声音仍是温柔低沉的。

  “小绫,晚点见。”

  他更加固执地等了半分钟,什么都没等到,大步离开。

  公司董事们再开会时,顶头上司全程顶着阎王脸,一时间都不太敢说话。

  有人擅自主张打价格战去了,这的确能短期内促成多笔订单,但无疑也是降低品牌格调。

  先斩后奏这种事,老高管们都不会做,保命要紧,但新鲜血液难免来了几个莽的。

  都以为这场会议会是狂风暴雨,狗血淋头,没想到处理手段意外地和缓。

  薄朝昉脸色难看,犯事的小高层更是连番检讨,宁可工资绩效全扣,也想在这宝贝岗位上多苟几年。

  总裁只是吩咐了几句后续的善后重点,示意他们继续汇报亚欧两区的合作互通情况。

  董事们以为更猛的发落在后面,心惊胆战一个半小时,直到秘书表示会议结束,才如梦初醒地相继道了声辛苦,挂断视频电话。

  薄朝昉把平板倒扣,揉着眉心,直到此刻都还在分神想着周绫。

  他一心多用惯了,今天变得额外情绪化,一度想回卧室看一眼那人。

  万一在哭呢。

  男人暗火又涌起来,恼那家伙有什么不肯直说。

  七年,有什么事要拖这么久。

  无非是从一开始就不相信自己。

  恨意像咖啡的酸苦,无非是爱意的落影。

  他连着许多天都为周绫心烦意乱,但做也做了,吻也吻了,什么都像扬汤止沸。

  他不由得重重呼吸一口气。

  怒意翻涌之际,手机震动了一下。

  薄朝昉即刻打开,心里又扬起微缈的希冀。

  [袁勉桐]:不生我的气了,好不好?

  [袁勉桐]:我们以前那么要好,阿昉,我们不该有误会

  还配了个小猫歪头的表情。

  薄朝昉黑着脸把袁勉桐直接删掉,手机砸到大理石桌面上,砰的一声。

  管家守在门外,听见动静时轻敲两下房门,过来为薄朝昉斟茶。

  男人声音冷沉地可怕。

  “我这个月都不想看见周绫了。”

  从来没有。

  周绫从来没有这样晾过他。

  一声不吭,什么都不回应,像是笃定了自己不能拿他怎么办!

  管家其实心底也有点怵,见薄朝昉一副要杀人的架势,立刻道:“一切按您的吩咐。”

  薄朝昉径直无视自己刚才说的话,看着管家道:“明天还是要给他过生日。”

  管家陷入漫长的沉默。

  薄朝昉说:“行程表安排好了吗。”

  “是的,明晚九点,会有预先的按摩诊疗。”

  周绫陷在厚软被褥里睡了一整晚。

  他不清楚薄朝昉回来过没有,只是要下暴雨了,他困得说不出话。

  周绫不怎么使心眼,事到如今,单纯懒得演了。

  他过去职业精神很是优异,既是解语花,也能做小妖精,怎么哄着姓薄的高兴怎么来。

  话都说开,这份扮演工作原来从未存在过,他的本性终于能流露出几分。

  薄朝昉惹到他,他一声都懒得敷衍。

  狗东西,爱跟谁过跟谁过。

  两人都是一身刺,新的一天依旧在冷战,全天连短信都没发过。

  直到午饭结束,闲着没事看今日新闻的时候,周绫才反应过来。

  他今天过生日。

  佣人们一声不吭,管家也像是不知道。

  周绫淡漠地观察了一圈,心里觉得好笑。

  哦,失宠了啊。

  他心态很好,寻思着晚上自己要碗长寿面得了。

  直到晚上七点,薄朝昉依旧没回来,但按摩和检查的程序都提前了。

  管家守在一旁,说:“先生请您去个地方。”

  “不去。”

  管家笑容有点僵,直说道:“拜托您了,去一下吧。”

  周绫见他为难的样子,松口答应了。

  他大概猜到薄朝昉安排了一点什么。

  烛光晚宴,玫瑰红酒?

  两人看会儿星星月亮,像是什么事都能摊开说清,往后好好过日子?

  这念头即刻被打散。

  薄朝昉不是这种性格的人。

  他们两个都不是和事佬,所以一吵架就得是大动干戈,连绵不断地天天记仇。

  宾利驶入夜幕里,只是路径和过往都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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