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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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宫中用的物件极尽精致奢华,这玩意儿还是落了下乘。

  瞧着白不白黄不黄的一坨,蠢笨无趣,比及莲芝做的澡豆差得远。

  连花点心思都不肯,也能支使动督公拿到她面前,太后不禁阴谋论了,怀疑这是不是皇帝故意要膈应她。

  打两棍子给个甜枣,反过来也行得通。

  督公似是没瞧出太后的冷淡,招手叫引路的小太监过来。

  先跟太后告声罪,督公拿了盘子里一块豌豆黄,掰开一点塞到小太监手里,拿帕子垫着手,攥着小太监两手握成拳头,碾了满手的糕点沫子。

  小太监惶恐地去瞧太后,太后面无表情地坐着,冷眼瞧。

  督公示意小太监将手心里的点心沫子扫进一个空荷包装好,叫他把油乎乎的掌心朝太后展示一下。

  小太监不敢不从,似是个提线木偶般任由他牵引,油腻腌臜的手里,蓦地又被塞进一块黑乎乎的木炭。

  小太监吓了一跳!

  那木炭可是现从薛小姐煮茶的炉子里挑出来的,会把手心烫废掉!

  他也没犯错,怎的督公要拿他开刀?难道要杀鸡儆猴?他冤!

  不敢怒也不敢怨的小太监僵着身子,不敢反抗,慢一拍才发现,手心里并不烫,温温的握着还挺舒服。劫后余生的小太监一时没管住表情,手上力气也大了些,抓了满手乌黑,小心觑了督公一眼,却只得到一个温和的笑。

  “来,洗手。”

  小太监低头一瞧,脸颊克制不住抽动两下,这乌漆嘛黑的还油乎乎的,能洗净吗?

  太后爱洁,一定会赶他去辛者库洗恭桶的!

  小太监欲哭无泪,使劲低着头,不敢流露出一丝不妥,生怕触主子的霉头。

  手上传来清凉的流动,竟然是督公亲自舀了一瓢清水,淋在他手上。

  小太监受宠若惊,下意识搓洗起两手来。

  水流直下,哪是那么容易洗干净的?

  小太监一颗心七上八下,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滋味,只得像个算盘珠子样,拨一下动一动,随督公作弄。

  “你来。”

  督公又喊莲芝,和气地问:

  “身上带着澡豆吧?给他洗下左手。”

  莲芝姑姑请示地看一眼太后,没见反对,便依言为那小太监洗手。

  雪白的澡豆圆润可爱,香气沁人,不轻不重地揉滚在小太监粗糙乌黑的左手心,更显得暴殄天物。

  小太监何曾这般受用过?一时间战战兢兢,大气都不敢出!

  “洗好了?”

  见莲芝冲了几遍清水,督公没叫她拿帕子擦干,又叫她去取盒子里的香皂,洗小太监的右手。

  “就如同澡豆一般使用即可。”

  督公指点一句,将方才垫手的雪白帕子仔细折好塞进袖子,下回再不用了。

  莲芝明白这是要比试了,抿嘴笑笑,托着那半个手掌大的厚实香皂,先给太后瞧一眼,这才走到小太监身边,依着步骤给他清洗。

  先淋上清水,然后拿香皂去擦。

  “咦?好丰富的泡沫!”

  这一用,便觉出不同来。

  莲芝姑姑惊叹出声,好奇地在自己手心里也搓了搓,同样轻易搓出满满的泡沫。

  “洗得好干净!”

  就着泡沫将手搓遍,莲芝姑姑拿清水冲洗,阳光下两只手一黑一白,明显瞧出不同来。

  第86章 故事的另一个版本

  “快来叫哀家瞧瞧。”

  太后对莲芝姑姑的性子知之甚深,不是那种咋咋呼呼没个成算的,见她都惊呼出声,也来了兴致。

  莲芝姑姑与小太监上前,将两双湿淋淋的手齐齐伸到太后面前。

  莲芝姑姑手保养得细腻,平常干的也是轻省活计,常用澡豆细着膏子擦着,差异还不太明显;

  小太监那双特意沾满油污的手左右一对比,立马瞧出不同来。

  拿香皂洗的右手,比拿澡豆洗的左手,足足白了一个度!

  “可真是,这香皂洗得比澡豆还干净。”

  太后讶异地来回瞧瞧,并没如同小太监担心那般动怒。

  对于爱洁的太后来说,看到脏污是不能忍,但见到脏污被去除洗净,那就很令人舒适了。

  “不止呢。”

  莲芝姑姑擦干手,示意太后再瞧。

  “这个香皂用了之后,手皮儿一点不觉得干,也没油腥气,比搽手油只差一点,比澡豆强。”

  太后爱美,闲暇时也会自己动手做些熏香胭脂的。

  莲芝姑姑便给太后打下手,久而久之,在这一块儿便做出些名堂来。太后更是指定用她精心做的澡豆洗手净面。

  莲芝能混成太后身边头号得意人儿,自然不是没心计的;

  可她也明白,她的立身之本在于忠心,在于将太后服侍得妥帖,那自然不能随意嫉贤妒能。

  为了给太后用上最好的物件,叫她磕头下跪倾家荡产求一方子都值!

  太后轻捻下她手背,嗯一声:

  “确实润乎,还不油。”

  薛玉环见太后意动,善解人意地主动请缨:

  “督公,玉环煮茶也觉手上蒙尘,不知能否借用这香皂清洗一二?”

  “薛小姐请便。”

  督公自无不允。

  结果显而易见还是好的。

  太后高高兴兴收下督公孝敬的香皂,随口问一句:

  “我起初闻着这香皂有一丝猪油腥气,这会儿也不觉着难闻了,是件不错的东西。谁做的这香皂?心思倒巧。”

  督公笑答:

  “说起这做香皂的人,太后该也知道的,就是做那做白银如意的姑娘,苏锦鸾。”

  太后眉头微蹙,看了薛玉环一眼,不紧不慢地问:

  “苏锦鸾?不是叫苏瑾沫?”

  薛玉环轻轻摇头,同样装出一脸不解。

  “此事说来话长。”

  督公也不卖关子,直接将苏锦鸾的身世真真假假地说来。

  他讲得跌宕起伏,太后等人全跟听说书似的,面色随着故事进展而不停变化。

  “忒也可恶。”

  太后听完,脸上怒气未消,像极了喜怒形之于色的心无城府之人。

  “那杨家如此恶毒,可曾得了报应?可怜这真千金白白遭受这些年的磋磨,也不知道身子骨还管用不。”

  “三岁的婴孩生生饿成满月大小,直到十三岁上还不足四尺,连出院子的力气都无,太惨了。”

  薛玉环也摆出一脸震惊同情,却没有开口妄加评论。

  来了个苏锦鸾,苏瑾沫完了!

  就不知,这个苏锦鸾是不是盏省油的灯。

  莲芝姑姑一长一短地陪着太后感叹,顺着她的话头说一句:“这还真是,自家的孩子当眼珠子似的疼,别人家的就当成野草践踏,太狠心了。”

  太后关心地问:

  “那个真千金后来认祖归宗了没有?苏府对她好不好?假千金还有杨家最后怎样了?”

  督公听着太后这打听戏文结尾的语气,依然老神在在地回话。

  “那杨家作恶多端,必定自食恶果。苏锦鸾才上京两日,与苏小状元见过面,八成就要回苏家认祖归宗了。”

  他没提苏瑾沫这个假千金的事,她还在苏府里呼奴使婢,当她的相府二小姐呢。

  “那假千金呢?”

  薛玉环心急地又追问一句,才回过神似的呀一声:

  “咦,小苏状元?这样说来,假千金岂不就是苏瑾沫?”

  她状似失言地轻咬住下唇,歉意地望太后一眼。

  太后也似才回过味来,讶然道:

  “苏瑾沫?就是昨日又写出那个,待到春花烂漫时,她在丛中笑的苏家二丫头?她是假的?”

  莲芝姑姑有眼色地接口:

  “督公方才说,这白银如意的方子本是真千金苏锦鸾想出来的,却被杨家人算计了去,拿给苏瑾沫扬名。”

  “那这些诗词,会不会也是她抢来的?”

  莲芝姑姑似是被自己的猜测吓了一跳,慌慌地摆手描补:

  “我也只是猜猜罢了。毕竟苏瑾沫这才女之名一夕之间冒头,实在有些突兀,那些诗词又过分好了,难免叫人多想。”

  督公肯定了她的猜测。

  “这些诗词,确实是苏锦鸾自梦中得来,包括这白银如意、香皂的方子都是。”

  “真假千金掉包计是一桩处心积虑的算计。”

  “杨家极有可能与白莲教妖人有勾连,将亲生女儿掉包进相府做内应,留下苏相亲女为质,为的便是拉苏家下水。”

  “苏家背后还有苏老夫人的娘家定北侯府,且与平南侯府还有一桩婚约,被妖人盯上也在情理之中。”

  督公压低声音,一副对太后知无不言的架势。

  “这个苏瑾沫可不简单,六岁上就与亲生爹娘相认,懂得讨好苏家贴补杨家,又从杨家拿盘剥乡里的银钱上下打点收买人心,牢牢在京城站稳脚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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