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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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助产油呢?”

  打下手的何婆子一脸懵:“不知道啊,助产油不是我负责,好像素芩在拿吧?”

  “来了来了,这儿呢!”

  叫素芩的宫女拿着油进来,尴尬道。

  “刚昏了头,眼皮子底下的东西都没瞅见,找了会儿发现就在手边,两罐都在。”

  韩稳婆拿银针给两罐油都试了毒,确认没问题才低斥了一句“下回仔细些”。

  望晴抱着一摞棉布和褥子进来,背对着她们整理产床,犹可见其面色微白。

  抖动褥子的手颤得厉害。

  这时,院中响起一阵惊呼。

  却是槛儿破水了。

  寻常足月产妇破了水还能稍微走动走动。

  但槛儿是早产,暂时也不知是什么原因引起的,韩稳婆便叫人将她搀进产房让其先在暖榻上侧卧着休息。

  期间小福子把太医请来了,另好像海顺也过来了,不过槛儿暂时没心思管外面。

  如是过了近两个时辰。

  不断加剧的阵痛刺得槛儿嘴唇直抖,她摸着肚子,终归还是没忍住红了眼。

  没怀孩子时一心想着怀,夜里不惜变着法子缠人,等到怀上时满心欢喜。

  恨不得当即就能生出来。

  可真到生的时候即便心态再好,也还是会想起其间的凶险,会忍不住担心。

  尤其自打她重生以来,很多事都脱离了上辈子的轨迹,槛儿不免就想的多了。

  譬如这辈子是她偷来的,或许老天会借生产这个机会收回她现在的好日子。

  等她再睁眼时,人没准就在阴曹地府了。

  亦或者,她的性命也会脱离上辈子的轨迹。

  槛儿抓住瑛姑姑的手。

  “姑姑,你替我办件事。”

  瑛姑姑看着她被汗水打湿的脸。

  大抵猜到她要说什么,不禁强忍着哽咽道:“您别多想,您是有福气的……”

  槛儿笑着摇摇头。

  “我自是要想好的,但人生在世哪会事事如意,你不必劝我,我只是做这么个打算,若平安无事便当我什么都没说。”

  话说成这样瑛姑姑哪再好耽误她的功夫,只能道:“您说,奴婢一定替您办成。”

  槛儿朝窗外望了一眼。

  “稍后殿下回来,你替我传个话,就说我说的,若我有个三长两短不能养孩子,但请殿下一定记得许诺我的话。”

  “让孩子有个好娘,与对方一道将其抚养……”

  话音未落,门口响起男人清冽的声音。

  “宋槛儿,你放肆。”

  第147章 生产(2)皇太子骆峋之长子,生于永煦院。

  宫宴上设太医值守,为的是应对席间由于各种因素导致的紧急状况。

  宴上的太医非必要绝不会外调,小福子要请太医也该到宫外太医院请。

  但他想的不同。

  太医院到东宫往返一趟得近三刻钟,期间难保他们昭训不会出什么意外。

  这可不行!

  所以小福子一寻思,就朝奉天殿去了。

  什么规矩不规矩的。

  他们家宋昭训现在就是必要紧急情况,去奉天殿请医可比出宫省时得多!

  再者太子虽说不能擅自离席,但他看重宋昭训和她肚里的孩子,生产这等大事当然是禀了比不禀叫人放心。

  奉天殿侧门外有东宫的人。

  为的是谁有事寻太子方便通传,不过小福子没敢上去就说宋昭训要生了。

  今晚守在奉天殿几处门附近的宫人多,谁也不知道里面有没有混进来谁的眼线。

  小福子便只让那太监帮忙给海总管话,就说永煦院的小福子找他有事。

  结果如小福子所料,以太子对宋昭训的看重,海顺一听永煦院来了人便出来了。

  小福子对其耳语一阵。

  海顺的神色微变,遂让他在外候着,自己如来时那般匆匆回了奉天殿。

  元隆帝不久前离席了。

  殿中此时众人推杯换盏,谈笑风生。

  场外伶人或弹琴、或吹箫、或奏琵琶,场中一众伶人舞姿飘然若仙,衬得金碧辉煌的殿内仿若神霄绛阙。

  太子坐在大殿北侧的左下首处,有人来向他敬酒,他端起酒盏轻啜了一口。

  看似在笑,眼底却无笑意。

  待那人走了,海顺猫着身子走过去。

  稍顷,骆峋扣着酒盏的指尖收紧。

  看了一眼殿内当下的形势。

  他示意海顺:“你去。”

  海顺自然担心宋昭训的情况,但闻言他还是忍不住急:“这时候奴才哪能离了您,陛下不知何时回来,万一……”

  骆峋抬了一下手。

  “去。”

  海顺前脚走,简王后脚就大着舌头道:“海顺那老货,过个节都不让人安生,太子哥哥不必管他,咱们吃酒!”

  殿内宽敞人多,又有丝竹管弦之声。

  几位王爷坐在一起,倒不至于轻易便被远处席位的人把谈话内容听了去。

  宣王被简王的这声“太子哥哥”激起鸡皮疙瘩,没好气夺去他手里的酒盏。

  “吃吃吃,看你都醉成什么样了!也是要成婚的人了还成日里没个正形!”

  简王撇着嘴跟宣王较劲,骆峋懒得搭理。

  倒是坐在太子左下首处的慎王先看了眼胖简王,随后冲太子举起酒杯。

  “恭贺太子即将喜得麟儿。”

  慎王武艺不俗,耳力自是也好。

  加上没了信王三个哥哥在,他的席位就离太子最近,所以刚刚海顺向太子耳语报消息时让他给听了去。

  这会儿慎王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叫周围几个皇子都听到的程度。

  一时间便都看了过来,纷纷要学慎王道贺,被骆峋一个手势制止了。

  “满百日再贺不迟。”

  慎王挑了一下眉,颇有些意味深长。

  要知道宫里这地方,活不过百日的皇嗣才是常态,这人倒是沉得住气。

  正想着,太子忽然看向他。

  “五哥今后管住自己的耳口为好,此时周遭皆为兄弟,孤亦不与你计较。

  但若让旁人知晓你窥听孤与人谈话,难保不会扣五哥一个‘窥伺储君,图谋不轨’的罪名,是时父皇可不会纵你。”

  慎王本来刚要笑,哪知转眼听了一耳朵训诫,且他一个当哥哥的被弟弟训诫。

  慎王的脸顿时青了黑,黑了青。

  所幸他脸本来就黑,倒叫人看不出旁的颜色,只能看到他神情僵硬不好看。

  于是其他人眼观鼻鼻观心,浑当没看出两人间的火药味,继续该做什么做什么。

  子时一到,宴席准时结束。

  骆峋迅速处理完手头上的事,而后看似从容淡漠实则脚下匆匆地往回赶。

  也没回元淳宫。

  径直就来了永煦院。

  知道槛儿正值紧要关头,骆峋禁了人通报。

  得知她进了产房还没开始生,骆峋便先去了正房,耗时不到一刻钟沐了浴。

  又仔细去了口中酒味。

  换了身干净的袍子才往产房走。

  袁宝见状眼珠子差点没瞪出来,扯海顺袖子:“爷要去产房干爹您不拦?!”

  海顺正担心着呢。

  闻言没好气把袖子拽回来。

  压低声道:“拦什么拦!爷要去我拦有什么用?再者产房怎么就不能去了?男人不是从产房生出来的啊?”

  什么污秽之地,都是放屁!

  袁宝下巴又差点掉了,原来还能这么理解的吗?不过好像也没啥不对哈。

  骆峋没想那么多。

  他只知孩子不是槛儿一个人的,只知她现下不好受,他合该安抚她才对。

  岂料刚行到产房门口。

  就听她说出这番近似交代后事的话,骆峋心底“蹭”地冒起一股无名火。

  也没来得及深究这股火为何而来,反应过来时已经开了口:“宋槛儿,你放肆。”

  屋中人俱是一惊。

  随即意识到太子居然进了产房,除了四个担得住事的稳婆和槛儿、瑛姑姑,其他人皆骇得当场要跪地。

  被韩稳婆及时出声制止。

  马上就要接生,可不能这时候都弄脏了手,韩稳婆恭敬上前打算向太子请罪。

  然而太子却只是摆了摆手示意她退到一旁,他人就径自到了宋昭训跟前。

  “殿下……”

  槛儿也没想那么多,只半撑起身子看着他。

  瑛姑姑擦着眼角退到旁边。

  骆峋将槛儿按回去躺着,再坐到榻边握住她的手,“不准多想,安心生。”

  槛儿没被他的冷脸吓到。

  笑着说:“妾身会安心生的,只是世事难料,妾身也总得做好心理准备……”

  槛儿的眼泪浮上来。

  “您答应妾,如果妾身有什么不测,请您一定让它有个好娘,一定好好将它养大。”

  其实这话说得稍有歧义,毕竟东宫当下女眷不多,尤其太子妃膝下无子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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