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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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傅翊一下笑出来,扯着胸口,不禁又呛咳了几声:“那是御医。”

  “不好便是不好,与他是何身份有什么干系?”

  “这话极有见地。但若御医都医不好我,岂有更好的?”

  程念影很想自己给他瞧瞧。

  但侯府嫡女不该会此道。

  “我给你扎针试试……嗯,就是我让邹妈妈从侯府取了一道古方回来,其中便提到此法,或许能救治药石罔效的人。”

  傅翊看着她:“并非是不相信娘子,而是不相信那古方。”

  程念影只能道:“好吧。”

  “陛下还叫你去抄经没有?”

  程念影突然听见这句问话,愣了下:“没有,谁还顾得上这样的事?”

  傅翊做了好事从不会藏着掖着,他道:“先前又是叫娘子为我做竹筒饭,又是为我做荷包。手上的伤还未好全。怎舍得叫你去抄经?”

  程念影明白过来:“原来先前在桌上说的那番话,是为我!”

  傅翊:“嗯。”他看着程念影的反应。

  程念影一言不发,半晌,重重叹了口气。

  吴巡见她这样的反应都有些糊涂。

  是不知道该怎么装下去了吗?

  下一瞬,程念影俯身抱住了傅翊。

  这回轮到傅翊愣住了。

  吴巡更是惊得好半天没回过神,待见程念影还抱着傅翊一动也不动,他才头脸发热,不自在地转动着脖子,往后连退几步,躲到屏风后,但又没敢完全离开。

  程念影也不知如何安慰傅翊的病痛,更不知怎么谢他,就这么僵硬地抱了会儿,自己也觉得怪怪的。夫妻间是该这样亲近,偏她又是个冒牌货……

  想来想去,只好再找些话来说。

  “你吐血后,皇帝为何急匆匆走了?他明明看上去很看重你。”程念影下巴抵住了他的肩头,一动一动地问他。

  这般动作,倒并不令人生厌。

  傅翊转眸,她雪白的脖颈就这样撞入了视线之中。

  “朝中许多事务系于我身,若我今日吐血而亡,陛下便要早早回去做准备。不过是为大局着想罢了。”傅翊回答了她。

  “哦。”

  那下头呢?

  又说什么?

  或者我撒开手吧。

  程念影难得有这样纠结的时刻。

  施嬷嬷的声音在门外响起:“药熬好了,主子醒了吗?”

  吴巡也浑身不自在,大步往门边走:“主子醒了,交予我就是!”

  这下不必程念影纠结了。

  傅翊抬手按住她的肩,将她轻轻推开:“去换身衣裳吧。”

  程念影这才起身走到了门外。

  见小宫女扶着木荷站在那里,木荷的目光从她身上的血迹一掠而过,脸一片煞白。

  吴巡此时从施嬷嬷手中接了药,对木荷道:“主子谁也不见了,回去吧。”

  说罢将门紧紧一关。

  施嬷嬷哪里顾得上木荷呢,她立即带着程念影去沐浴更衣,嘴里念叨着:“您今日又被吓狠了吧?”

  程念影摇摇头。

  她见过很多人的血。

  不过……丹朔郡王是有些不太一样的。

  是侯府先对不起他。

  程念影皱着鼻头踢飞了一颗小石子。

  ……

  吴巡将药碗放下,还没走近床边,便听见主子道:“连皇帝都未怀疑,她便敢怀疑御医的诊断有误了。绝非寻常闺阁女子能做到的。”

  吴巡迟疑:“何不早日戳穿她,免得她哪日坏了主子的事。”

  “她都为我捅伤自己的相好了,若再戳穿她,岂不是叫人家伤心?”傅翊起身,漫不经心地道。

  他踩着地面。

  一步一步走到书案前坐下。

  吴巡追上去,神情惊异:“何时的事?她……怎么可能?”

  “现在想想那日她拿菜刀,原来是想与人割袍断义啊。”傅翊顿了顿,补充道:“哦,也许是想割头断义。”

  吴巡:???

  ……

  不多时。

  吴巡在外头晃了两圈,却很快转了回来,神情还有些受冲击:“主子,郡王妃又来了……”

  傅翊从门上瞥见了纤纤少女的倒影,只得扔了手头的书。等扔完,他才想起来,将人拒回去就是了,扔什么书。

  程念影站在门外,轻声道:“我换好衣裳了。”

  傅翊到底还是让人给她开了门。

  他想知道她还来做什么。

  门打开,程念影走进来,没让人跟着。她换了身鹅黄色衣裙,外面罩一件极宽阔的大氅,腰间杏色绸带一扎,便衬出盈盈一握来。

  她在傅翊的床边一坐,无比认真地道:“我想了想,你身上总是凉的,兴许正是因为这样才会加重了病症。”

  她钻到床上去,抓住他的手:“我日日与你睡吧,你便不会冷了。”

  她知道贵人府上的暖床丫头有很多,但眼下不能让郡王和别人睡。

  否则将来她“姐姐”还得和什么通房侍妾斗。

  她要守住丹朔郡王的贞操。

  第28章 陛下心病

  吴巡一个转身,瞥见薄如蝉翼的丝质屏风上,映出模模糊糊的影子来,影子已经凑作一堆去了。

  “那……”“那属下这就走?”

  傅翊:“……”

  他也没想到。

  他这位郡王妃,无论真是侯府女也好,还是侯府以人冒充也好。都应当对他能避则避才是。

  白日里当着众人的面,表面亲近一番倒无妨。

  若夜夜睡在一处,她不觉紧张,不怕露馅?

  还是铁了心,真想同他生孩子了?

  “下去吧。”傅翊还是开了口。

  吴巡逃也似的奔出去,风一吹,才觉得一身的汗。

  这般美人计……这般美人计。真是要命啊!

  室内一片静寂。

  过了好一会儿,程念影扭头看傅翊:“你睡不着?”

  此时他应当正在一边翻看手头的书,一边听属下汇报事宜。

  但现在身边却多了一双盯着他的眼睛。

  偏这双眼睛,还满是诚挚。

  傅翊说:“是有些。”

  “可是疼得睡不着?”

  “……嗯。”难道她还有什么止疼的法子?

  程念影却已经问起了别的:“我听府里的人说,郡王是为救圣驾才重病的。那究竟是中的毒?还是受的什么伤?”

  傅翊沉默了一会儿。

  程念影已经忍不住侧过身来看他了:“你睡着了?”她的气息吞吐,带着些茉莉的余香。想是今日沐浴用了这个香。

  傅翊开了口:“我虽救驾有功,但当时发生的事在朝中却被引为禁忌。”

  做杀手时,程念影也算见过许多荒唐事,她不由猜测:“是寻欢时遇的刺杀?”

  傅翊被逗笑了:“当今圣上不好此道。”

  “那郡王呢?”

  傅翊:“……我亦不好此道。”

  他从善如流地接着往下说:“陛下微服私访行至建州,朝廷政令在当地难以推行,原来只知知州而不知天子。陛下一怒之下表明身份,反惹来暴民刺杀。如此藐视皇权,胆大包天。于陛下,是心病。”

  更是耻辱。

  纵使程念影不通朝政,也明白这样的举动是将贵人的脸面扔在地上狠狠践踏。

  也难怪是禁忌。

  “当时刺杀所用乃是袖箭,箭上淬毒。若非我年轻,便该必死无疑了。”

  “淬的是什么毒?”

  “我不记得,改日若得见那个为我初诊的御医,你能从他口中问得。”一个她根本不可能碰上的御医,自是随口糊弄过去了。

  程念影正要答应。

  “咕。”

  极细微的一声,但没瞒过傅翊的耳朵,他立即坐起身:“饿了?”

  程念影没说话。她想起来有些日子没吃楼里的药了。

  做杀手要耐饿,不仅要耐饿,还要耐受得住许多人正常的身体反应。那不仅仅是光靠忍便能控制住的。好比饿了,肚子会叫。

  于是他们会吃一些药。

  吃了药,肚子也不会有饥饿的反应,困了也不会打哈欠,瞧见什么瞳孔都不会变化,骨折了一样能自然行走……

  回去取药,四个字从她脑中一掠而过。

  回去,就又做回曾经的杀手。

  “饿了便是饿了,怎的还不好意思起来?陛下好素斋,我知晓你吃了这东西多半是熬不住的。”傅翊顺手执起床头挂的金钩,随手一掷。

  金钩砸中门框发出清脆一声响。

  立即有人推门进来:“主子有什么吩咐?”

  “呈些吃食来。”

  没等上太久,屋中便有了食物的香气。程念影鼻尖动了动。

  她自然不再做杀手了。

  做杀手太辛苦了,手中还攒不下钱。

  只等到郡王府上的事一了,楼中人寻不到她,便会将她的名字一笔勾去,她从此是自由身,去哪里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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