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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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念影听到此处,不禁扫了一眼傅翊放在桌案上的书。

  那她若与丹朔郡王待得久了,也能变得博学起来吗?

  “你若越是往上看,勋贵也好,皇室子弟也罢,……一个比一个无趣。”傅翊意味深长地道。

  程念影忆起那日宫宴,从头到尾大家都循规蹈矩地用着跟前的冷食,她道:“是有些沉闷无趣。”

  不过宫宴上的舞乐她很喜欢看。

  “你喜欢与魏家姑娘玩儿,便与她玩儿。”傅翊擦了擦手,叩响桌面的金铃,“用膳吧。”

  宫人过来推傅翊,程念影起身跟上,蓦然道:“但你不同。”

  “是吗?”

  “是。”

  丹朔郡王也是很了不得的贵人了,但他并不管束于她,说的话也从来好听,做的事也叫人喜欢。

  程念影很喜欢和他说话。

  二人坐在一处用了晚膳。

  程念影食不知味。

  是当真不知味。

  因傅翊病着的缘故,食物便多以清淡为主,吃在口中可不是就更没味儿了吗?也就是程念影从不挑食,面不改色一样全吃了下去。

  但爱吃与能吃,到底是两回事。

  傅翊敏锐地发现了她眼底,都没先前用饭时那样熠熠生辉了。

  傅翊也没有问,待宫人撤去杯碟后,他让人摆上了书案。

  此时木荷才得了机会进来伺候。

  她挽了袖子在一旁研墨。

  程念影一时不知做什么好,便在一旁悄悄吐息运功。

  木荷忙里得空,回头瞧了她一眼,见她孤零零坐那里,竟然都凑不上来,其实心下也觉得有些奇怪。

  不过这样更好……木荷埋下头,研墨更卖力。

  傅翊却回了头:“怎么坐到一边去了?”

  程念影一下睁开眼:“嗯?”她对上了傅翊的目光,确认他是在和自己说话。

  程念影佯装打了个呵欠:“有些犯困。”

  “你过来。”

  程念影才拔腿走了过来,刚一走近,便听傅翊不轻不重地说了一句:“墨浓了。”

  木荷心间一跳,狼狈低头:“今日下手不知轻重,请主子责罚。”

  傅翊还是不轻不重的声音:“重新研磨。”

  木荷抓紧了掌中墨条:“是。”

  木荷有了压力,第二回磨得汗都出来了,还好这回没再搞砸。

  傅翊挽了挽袖口,提笔蘸墨。他的手还是显得苍白无血色,但捏住笔身时,莫名有种握剑般的锋锐气。

  随即落于纸面。

  那纸也是程念影没见过的,很薄,泛着如玉般的光泽。

  下一刻,笔留墨痕,便是程念影不懂字,也看得出筋骨分明,多的形容她也想不出来了。

  程念影一下想起宫宴时,昭宁公主问她习字习的颜体还是柳体。这算什么体呢?

  程念影微微垂下眼。

  误闯入这样一方天地,于她来说到底还是有着太多陌生的东西了。

  “好了。”傅翊收手。

  程念影还未看清纸面写的什么,木荷已经眼皮一跳了。

  『如花似叶,岁岁年年,共占春风。』

  傅翊搁了笔道:“上回在武宁侯府上,我问你何时让我瞧一瞧你的画。”

  程念影眼皮也一跳,是心虚的。她应了声:“啊。”

  “但娘子已赠我荷包,今日我便赠娘子一幅字吧。”

  程念影忍不住抬手摸了下纸的边缘:“给我?”

  “嗯。”傅翊应了声,而后又压着重音添了一句:“给你。”

  程念影不知该怎样说话了。

  她匆匆挪开视线,突地发现:“荷包怎么不在郡王腰上了?”

  傅翊面不改色:“舍不得戴,命人藏在了匣中。”

  这便圆好了那荷包的去处。

  程念影这才又将目光落到了那幅字上,小声道:“那我也将它藏于匣中。”

  与她的武器藏在一处好了。

  第44章 彻查

  赠了字后,傅翊因有事要处置,便带着吴巡和木荷走了。

  留下程念影在那里,她真的很想知晓,这用的究竟是什么纸呢?

  程念影趴在案上,侧着脸去看那薄薄纸页。

  她不懂的太多了。

  等到更晚些,傅翊还没见回来,施嬷嬷便先来伺候她歇下。

  这下倒也没工夫问魏家姑娘的事,还有什么处理的法子可用。

  宫人给她拆了发饰,施嬷嬷在一旁拿着梳子给她梳头发。

  程念影问她:“郡王今日要忙公务?”

  施嬷嬷:“是,想必有急事。”

  “什么样的急事,连病也养不得,入夜都要去处置?”

  “朝中机要。”

  程念影不明白:“可那样多的大臣……”

  施嬷嬷笑道:“所以外间才说陛下倚重郡王啊。”

  这样不会将人累死吗?

  明明上回皇帝都看着他吐了血。

  给程念影梳顺了头发,施嬷嬷便扶着她在床上躺下了,又给她掖了掖被角才走。

  第二日起身没见到傅翊,程念影还有些不大习惯。

  她想着干脆直接去魏府练一练功夫好了。

  “准备马车,等用了早膳我要出去。”程念影对一旁的小宫女吩咐。

  接话的却是施嬷嬷:“今日恐怕出去不得了。”

  “为何?”

  “郡王妃还记得先前死在地月阁那个小厮吗?”

  程念影一下就不急着出门了,一边漱口,一边问:“怎么了?”

  “因是郡王府上发生的事,不容轻忽,陛下特地严令京府尹彻查此事。”

  程念影低头擦脸,掩去眼底的情绪:“是查出了什么?”

  “是,查出此人竟是心怀不轨之徒安插在府中的探子!”

  这都查出来了?

  程念影立即问:“那心怀不轨之徒是什么人?”

  施嬷嬷摇头:“那就不知了。总之郡王病后,常在府中处理事务。有些机密要务,决不能被外人所窃取。

  “因而陛下大怒,要再查府中可还有别的人安插的探子。这几日府中上下都不得出入了。”

  程念影听了这话,有一半安心。

  她想若是皇帝要查,那肯定能查出那个男人是谁。

  另一半么……

  “一个安插到府中的探子,会是谁杀了他?”程念影将帕子交给一旁的宫人。

  “我瞧便是京府尹如今也还没有头绪呢。”施嬷嬷摇头。

  程念影仔细思虑了一番,常人应当不会想到她头上来。

  邹妈妈也不大可能漏嘴,因为那又要牵扯出侯府换人一事。

  冷静毕竟是杀手的第一要则。

  程念影:“摆膳吧。”

  施嬷嬷:“哎。”

  整个搜查持续了整整七日。

  程念影七日未出府,也七日未见着傅翊的面。

  邹妈妈本来还有点心慌,但每日程念影都带上她去和猫玩,弄得她一颗心也平稳了。

  “它已经能往我裙摆上扑了。”程念影摸了摸小猫崽。

  邹妈妈笑得眼角皱出了褶子:“可不?一天一个样儿。”

  距离院子不远,树木掩映的楼里。

  傅翊坐在藤编的摇椅上,垂眼隔着窗朝下望去,刚好能将院落中的情形尽收眼底。

  他一只手随意搁在扶手上,缓缓摩挲着藤编的纹路。手边摆着刚喝空还未来得及收走的药碗。

  “怀晏。”老者的声音在室内响起。

  傅翊一脚蹬住了摇椅,作势要起身行礼。

  “怎么如此多礼?只管坐着就是。”皇帝将他一把按住,又扫了一眼那药碗。

  而后皇帝命人搬了椅子来,就这样坐在了傅翊的对面。

  这般架势,的确算得上无上殊荣了。

  “此次探子的事……”皇帝因为衰老而微微下垂的两腮,此时绷得紧紧,“实在是令朕惊怒不已!”

  “老大、太子、老七……竟然都做出了这等大逆不道之事!”

  傅翊的背离开了椅子,他微微向前倾去,以一个劝慰安抚的姿态道:“陛下,不至于此。”

  “他们刺探你,便是在刺探朕,如何不是大逆不道?”

  “朕早已立东宫嫡子,还不能灭了他们的争储之心。朝中有些人拉党结派,朕是知晓的。他们以为朕不知道?

  “更猖狂到这样的地步!眼见拉拢你不成,便插了些探子进来。

  “若非是朕亲子,这帮混账真该杀了了事!”

  皇帝当真是气急了,一连怒骂了几句。

  “陛下,也许只是朝中诸多人难容我,想寻我的错处弹劾我罢了。而无借我刺探陛下心思之意。”傅翊接着劝慰。

  皇帝吐了口气,手中捻着一串佛珠,渐渐平静下来:“就算是如你所说,他们只是不满你,但你是朕倚重的臣子,他们不满你,便是不满朕,一样该治罪。”

  皇帝说完,不等傅翊再开口,他立刻又道:“那日过后,你可还有再咯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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