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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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书童听见这话,又死死咬着牙哭起来:“那蔚阳、蔚阳这里……”

  “还有我。”程念影轻声道。

  书童瞪大眼,擦了擦脸上的泪:“可惜大人还未与你……”

  “与我?”程念影问:“什么?”

  书童将话又咽了回去,心中无比伤感,心道大人已经去了,提那些又有何用?反叫江姑娘也跟着难过了。

  他便含糊道:“大人说你极好,以后若他做了大官,恨不能叫你做他身边的女官呢。”

  “女官?”

  “是呀。”

  程念影胸中闷闷一痛。

  她都不知晓自己这样厉害呢。

  “你明日便走吧。”

  “嗯。”书童吸了吸鼻子。

  程念影没有立刻离开县衙,而是先去了县衙停尸之地。里头叠着三口棺,一旁便是一具具平躺的尸身,以白布裹之。

  旁人畏惧的,于她来说什么也不是。

  她一面一面揭过去。

  男的,女的,年长者,年少者……共停尸一十一具。

  但这里,没有殷恒。

  程念影想起来方才忘了问,她又立即回到书童那里:“那个俘虏呢?”

  书童愣住:“我,我这两日顾不上,都忘了这人了。”

  “他先前被关在哪里?”

  “我带你去!”

  又一扇窗悄无声息地支起,程念影翻了进去。

  书童伸长脖子,小声问:“江姑娘,如何?”

  “没有人在。”程念影点起蜡烛。

  书童见状瞪大眼:“这会不会被人发现?”

  程念影无所谓地道:“反正他们也说了县衙里闹鬼不是么?”

  书童:“……有道理。”

  他连忙跟了进去。

  就是翻窗的时候不太利索,还摔了一跤。等爬起来,不由更感叹江姑娘的厉害。江姑娘早留在大人身边就好了。书童黯然低头。

  这时听见了少女的声音响起:“地上有血。”

  书童一精神:“哪里?”

  他探首去看。

  果然。

  地砖缝隙,床帐……皆是血。

  书童胸口一痛:“原来如此,定是这贼杀了大人!早知如此,就不该留他性命……”

  程念影认认真真思索片刻,道:“也未必。”

  “可这血……”

  “他一早就是来杀殷恒的,若真叫他得了手,他何必要将尸首带走?”

  “尸首?不是在停尸房中?”

  “不在那里,我去一个个瞧了。”

  书童怔住:“不在,竟不在?那这怎么一回事……”

  “此事须慢慢想。”

  “嗯。”

  “我眼下该走了。”程念影想想还是添了一句,“你回去报丧,要小心。”

  书童语气酸楚:“嗯,江姑娘,多谢你,多谢你……”

  程念影离开了县衙。

  书童自言自语:“这回路上不能再叫人骗了。”他嘀咕着,忍不住又捂脸哭起来。

  第133章 有客来

  翌日天光大亮,书童背上行囊离开了县衙。

  差吏看他一眼,也并未在意。

  与此同时,江团练使一路疾行赶回到了知军处,将殷恒被“吓死”一事说了。

  知军正在饮酒,闻声道:“哦,可见此人运道不好。”

  江团练使踌躇道:“此事可须上书陛下?”

  “不过死了个小县令,岂轮到你我操心?”

  “但,但是属下看管不力……”

  知军失笑:“你这么想被治罪?”

  知军随即板起脸:“蠢!若报上去,还要将你牵扯进去,死的是文官,人家岂能不恨你?你权当没这回事,只糊弄过了我那老娘不就行了?”

  江团练使就这么被打发走了。

  想请知军再调些人手前去,更是不可能的。

  他走出去知军府,神情有些恍惚。脑中还回响起自己在那江姓少女跟前,瞧不起她的字字句句。

  但偏偏,人就是和他一个院儿死的。

  他不走这一趟也就罢了,既走了,如何能不负起责来?难道将来叫那小娘们儿指着他鼻子骂没用?

  “团练使!”门内有人追出来,将他拉住,道:“知军今日所言,知军可是为了你好。”

  江团练使木愣愣地点了下头。

  待回去,却是辗转反侧,最终还是没熬住爬了起来,去见了几个手足兄弟。

  *

  岑家一心开始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贵客,程念影便再没见过那岑三爷。

  但她已读过了岑三爷不少的书信。

  这些书信并非只与一人往来,而是有各式落款。奈何程念影将京中的人认不全,难以分辨谁是谁。

  只其中几封称“殿下”,想是与皇子来往的。

  还有几个行文有不同,似是武将?

  那应当算是很可怕了吧?文武官员连同皇储都有来往。

  岑家搜罗来的女人,便是送给了他们。

  程念影有些发愁。

  但有什么用呢?

  她能将这些拿与谁看呢?

  程念影又去过县衙几趟,并未没发现别的痕迹,也始终未找到殷恒的尸身。

  她的头面一样未迟迟没找齐。

  信倒是全读完了……

  程念影悄悄叹气,她不能再等。

  那从御京来的客人一抵岑家,她就更不便于行动。擒贼先擒王,只有岑三爷能帮她找到想找的东西和人。

  “我要见三爷。”她拉开门对丫鬟道。

  丫鬟不耐:“三爷哪里有空暇?”

  “那我便走了。”

  “你走哪里去?”

  “回家去。”

  丫鬟气笑了:“你当这里是什么地方?你想走便走?”

  “我又不是被卖给你们了,为何走不得?”程念影将包袱背起来,丫鬟去抓她,竟然还没抓得住。

  只好气得一跺脚:“等着,我去禀报三爷。”

  岑三爷此时正在听人禀报:“县衙死了四个差吏,身上的财物腰牌被悉数搜走。”

  “劫到官差头上来了?好大的胆。”岑三爷挑眉,只当个新鲜事听了,并不怎么放在心上。

  “属下想的是,会不会是那县尉的手笔?”

  “哦?”

  “那日那姑娘,是几个差吏背着县尉先送到您这里来的。”

  岑三爷冷笑:“若是他,那他这官儿也别想做了。区区县尉,什么东西?不过是岑家拿他有用,才保了他的位。别以为我不知道,该送到岑家来的东西,他私底下昧了些去。”

  “那三爷的意思……”

  “得罚,但不能在这节骨眼。”

  岑三爷刚说完,就听见丫鬟来报,说那个叫“小禾”姑娘要见他。

  岑三爷顺势叫来手下问:“可查过她来历了?”

  “全家死光了,不知到蔚阳来做什么的,自己租住了一间屋子。身上带的金子被偷了,与人起了争执,这才被差吏带回的衙门。也难怪她心甘情愿,本就是无依托的人。”

  “嗯。”岑三爷放心许多,“那叫她过来吧。”

  程念影被丫鬟领着又走在了那条熟悉的路上。

  她前脚刚踏进院儿里。

  身后便有人急急往里走:“三爷!三爷!人到了!”

  岑三爷匆匆走出门:“大哥二哥在何处?快去传话。怎么提早到了?”

  程念影皱鼻子。

  真不凑巧。

  明明这样大的雪。

  丫鬟也是一愣,连忙追上去:“三爷,这人……”

  岑三爷却已经三两步走远了。

  岑家老宅的门口,停了两驾马车。

  蓝色那顶先下来了人。

  身披赤红氅衣,被衬得杏脸桃腮。见岑三爷出来,先唤了声:“三叔。”

  “瑶心。”岑三爷连忙问:“怎么不等雪停了再上山?”

  岑瑶心却扭脸看向了另一驾马车。

  马车里响起男人平淡温和的声音:“是我挑剔,一路走来,官驿也好,客栈也罢,住着都不够好。”

  岑三爷连忙躬身一拜:“郡王此行路途辛苦,快快请进门来歇息。府中引了山间温泉,正好解寒。”

  有人打起帘子,将人扶下来。

  正是傅翊。

  傅翊淡淡一笑:“劳烦三爷引路。”

  “郡王客气,快请,快请。”岑三爷眉眼带笑,“听闻郡王近来又晋仆射之职,该恭贺郡王。”

  傅翊没什么表情,面色白如冰凉的玉质,更衬得眼下淡青扎眼。

  岑三爷慢慢敛了笑容,叹道:“郡王妃病逝一事,我也有所耳闻……还请郡王保重身体,所去之人不可追,且往前看才是。”

  傅翊问:“郡王妃病逝一事,都从御京传到蔚阳来了?”

  岑三爷琢磨了下自己这话可有不妥,而后才道:“是。”

  傅翊眸光轻转。

  那你也该听见才是。

  小禾。

  却为何还没有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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