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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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王张张嘴,想说出其中原本的纠葛,想说你该改口,但到底还是忍住了。

  她有父有母数年,而今突然告诉她生父是旁人,如何能接受?

  她还是太柔弱了些。

  梁王脑中蓦地闪过另一张面孔,与她几乎一模一样,却是全然不同的坚毅。

  先回御京吧。

  先回了御京,禀明父皇,再行认亲之举。

  “带她下去好好歇息,不得怠慢。”梁王转身,迈步穿过长廊,走过宽阔的广场,最后才来到书房。

  这间书房比御京的要大得多。

  仰头望去,墙面上挂着多幅美人图,风格不一,想是请不同画师所绘。

  只一点相同。

  ——她们都没有脸。

  那高悬在他心上,日夜折磨,使他不得安眠的负罪感,终于“咚”一声重重落了锤。

  *

  定王府。

  程念影垂眸,一一扫过太监们捧着的漆盒。

  漆盒中有珠玉,亦有绫罗。

  定王在她身后,语气慈和:“喜欢吗?从前落下的,今后,都补给你。”

  一边的下人们听得神色茫茫。

  这时定王的长子与次子两步迈上前来,道:“今后便是自己人了。”

  “不如就在定王府住下?”

  定王的长子眉心有纹,常思虑,倍显沉稳。与裴伽不同。

  定王的次子眉眼带笑,眼角带炸花纹。与裴霂更不相同!

  不好!都不好!

  定王留心到程念影对那些华服美饰竟一丝留念也无,反倒仔细打量起他两个儿子。

  定王心有遗憾。不是那样好哄。

  不过也属正常。

  傅翊既宠爱她,想必也给过不少好东西了。傅翊在御前得的赏赐还少吗?

  打量他两个儿子,也是想先知晓自己的兄弟够不够友爱吧?

  在场诸人都心思百转时,外间却传来太监一声高呼:“殿下!宫中来人!”

  话音刚落,皇帝身边的大太监便走了进来。

  他先一福身行了礼,而后才看向傅翊,颇有几分冷意道:“寻几回寻不到郡王,原是在定王府上。”

  他的语气更冷硬,一个字一个字好似生蹦出来般:“还请郡王跟奴婢走一趟吧。”

  程念影为躲那大太监,已然背过身去。听见这话,想也不想一下反抓住了傅翊的手背。

  定是少虡楼事发了。

  傅翊此去……有危险吧?

  事是从她身上牵扯起来的。她忍不住掰开傅翊的手指,在他掌心划了个字:“拖。”

  等她易容跟着去!

  第214章 如何逃脱

  在那大太监难得冰冷姿态下,定王都有些喉中发紧,忍不住转眸去看傅翊。

  但傅翊却仍跟个没事人一般。

  有过救驾之功的就是不一样,硬气!定王啧啧心道。

  傅翊这厢颔首道:“劳公公走这一趟,待我整一整衣衫。今日来定王府来得匆忙,实在形容狼狈。总不好如此面圣,污了陛下圣眼。”

  那大太监沉默片刻,想到了皇帝的交代。

  “不要让他带上吴巡。”

  倒没见着那位吴护卫。

  大太监松了口:“郡王请便,只是面圣之事,耽搁不得。”

  “这是自然。还请定王取一件衣衫来给我换,要焚过佛香的。”

  定王点头。

  却不明白傅翊这时候换什么衣裳。

  傅翊转身又回到先前的屋中,程念影紧随其后。

  “叫我拖,嗯?拖多久?”傅翊好奇地问程念影。

  其它他倒并不在乎。

  他只在乎方才那一刻的程念影在想什么。

  “这样短的时间不大够,只得粗浅地用些胭脂水粉画一画……”

  傅翊听明白了:“你想……随我进宫?”

  “嗯。”

  “……救你……”程念影才说过的那两个字还回荡在耳边。

  她还在想着救他呢。

  傅翊原本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他招手叫了个王府下人过来。

  “你要些什么,叫他去准备。”

  拒绝程念影?

  不。

  他才不会拒绝。

  人有了付出,方才有不舍。

  他喜欢程念影口口声声“救他”。

  那大太监在外头等了一会儿,实在有些等不住。

  这丹朔郡王不会是要跑吧?

  不会不会,他再聪明,也猜不到陛下今日召他所为何事啊。

  方才不该冷冰冰的,万一真将人惊走了,他带不回去人,可就大事不妙。

  大太监不自觉地抬袖擦了擦汗。

  这一幕引得定王长子都觉得稀奇。

  傅翊被传召,这大太监来时又口吻冷硬,甚至阴阳怪气,任谁都会猜测傅翊此去恐是要吃挂落。

  怎么傅翊不见害怕,反而这大太监现下擦起汗了?

  这便是傅翊的本事吗?

  已经到了,无论是何等地步,何等人物在他跟前,最终都只有对方惶恐紧张的份儿?

  定王长子捏紧拳头。

  这便也是他心之所向……这一回,全数系在那女子身上了。对了,还不知她叫什么呢?

  大太监蓦地一跺脚:“你,去敲门,催一催。说好了,面圣大事不得耽搁,郡王怎么这样磨蹭?”

  被指中的小太监苦逼不已,但连个苦相都不敢露,战战兢兢就上去了。

  抬手正要敲。

  大太监心下一横,走上前去将门踹开。

  傅翊于门内缓缓转头:“公公近来火气燥?怎么这样失礼?”

  大太监定睛一看。

  他对面立着个丫鬟,还在抬手给傅翊理衣领子。

  理这么半天?

  大太监一口气呛在喉咙里。

  “是郡王忘了时辰了,恕奴婢不得不前来提醒。”大太监皮笑肉不笑。

  傅翊转身,抬脚:“走吧。”

  “待见了陛下,我定向陛下请罪。”

  *

  纯白的,仅挖出两个眼洞的面具,居高临下地飘在眼前。

  ……傅翊!!!

  江慎远深吸一口气,从梦魇中醒来。

  正本能地要坐起身,手掌处却传来一股剧痛。他缩了缩手臂,想起来自己手掌被切去了一半。

  他艰难地动了动身躯,腰间传来的却也是同样的锐痛。

  那是程念影留下的。

  “大人……?大人醒了?”旁边的宫女战战兢兢地探出头。

  江慎远没有看她,而是先将手掌拿近,闻到了一点残留的皮肉烧灼的味道。

  那是他自己烫的。

  若非如此,岂能止住血活下来?

  “大人水米未进,可要用些食物?”

  “陛下……”

  “陛下召见了丹朔郡王。”

  “哦,那太好了。”江慎远伸出手,“扶我起来。”

  光是这样的动作,就已经让他感觉到了吃力和痛苦。

  “父亲,你可是给我选了一条会咬人的犬啊。”

  “大人在说什么?”宫女愣了愣。

  另一个宫女冷着脸斥责:“不要管那么多,做你的事。”

  江慎远闻声抬头看了过去:“我见过你,从前跟在傅翊身边,叫……叫……”

  “想不起来。”江慎远脸上倒没什么遗憾。

  他对傅翊说,像丹朔郡王这样的人恐怕根本不会记得小人物。

  他亦如此。

  *

  傅翊来到御前时,皇帝正在批阅手边的奏章。

  殷辉义从里间出来,与他擦肩而过,见他带了个丫鬟,还诧异地多看了两眼。

  傅翊的目光也从殷辉义身上停留了片刻。

  从蔚阳事后,皇帝便又对殷家表现出了亲近,殷辉义也自然而然常在御前出入。

  “郡王来了。”殿内响起太监通报的声音。

  皇帝没有搁下手中的笔,低头咳两声,道:“进来吧。”

  比起程念影离京前听见的声音,要更显苍老了。

  “臣参见陛下……”

  “这是第几回了?”皇帝打断他,“未经禀报,擅权妄为!”

  “臣惶恐,从未敢有擅专之举。”

  皇帝一手抄起旁边刚送来的汤盏,抬头正要砸到傅翊脚边。

  这才看见傅翊身边还跟着一个人。

  “今日面圣,还带了旁人?传话的太监未与你说清楚吗?”皇帝放下汤盏,光落在他的脸上,将他脸上起伏不平的沟壑映照得更为清晰。

  他真的太老了。

  以至于说完这句话,他竟然气得呛咳了两声。

  “那并非是徐公公传话有误,是臣若无人搀扶,实在难以走到陛下跟前来。”

  皇帝的视线下移,果然瞧见二人手臂交叠,搀扶得分外紧密。

  “哦,爱卿又病了。”

  皇帝今日在这个“又”字上不轻不重地顿了下。

  搀扶傅翊的自然是程念影。只是定王府上东西不够,易容也简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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