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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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亓辛背后一寒,握紧金簪,转身狠戾地扎向那女主顾的咽喉。

  可她转身却发现这女主顾行着跪姿晟礼,手下攻势一偏,在其颈侧留下一道狭长的血痕。

  那女主顾还真是眼睫都没颤一下,继而道:“殿下不必怀疑我,这里暂时安全,如若我要害您,早就动手了,不会带您来这儿。”

  亓辛有些狐疑:“你非月国细作,如何认得本公主?”

  “血丸入髓者,发作时,瞳生赤纹。想必,殿下就是传闻中那个成功的优零血者了吧。血丸融合时,有极高概率暴毙。因而,成功融合的血余人会为月国朝廷所控,而暴毙的那些血奴就会被曝尸荒野。”

  “那你知道的还挺多。”亓辛的语气阴鹜,让人不禁颤栗。她脑中径自回忆着,当初牢中那些葬身狼口的妙龄女子。

  “我也是被当成血丸试验品被掳来月国的,虽融合成功了,但我只有五成。可,他们几乎没研制出过五成以上的血余人,所以殿下您于月国而言属无价之宝。”

  “哦?那你是怎么逃出来的?”亓辛追问着。

  “我幼时习得些闭气假死的本事,被压在尸体下运出月都,这才捡回一条命。我这五成血丸之力尚能自保,本想着横竖总能救点人,可到底是蚍蜉撼树。”

  “阁下倒还是位巾帼之才。”亓辛的声音中讽意尽显。

  谁料话音刚落,战马的嘶鸣声一同鹤唳涌入耳蜗。

  “真是出好戏!”赫联烛带着大军赶到渡口,鼓着掌喝彩,“爱妃你瞧,爱妃与孤才是同路之人。”

  亓辛背影绰约,阴恻着笑道:“呵,就你也配?”

  赫联烛有些无奈:“爱妃当真是对孤误会颇深啊。”

  亓辛散落着墨雨般的乌发,绽开一抹浸血的笑,她清冷的声音回荡在河畔:

  “世道不公,天不容我,我宁随血丸堕幽冥,不共豺狼枕山河!”

  未及言落,她纵身跃入万丈惊涛。

  而后,那女主顾也毫不迟疑地扎进河道。

  一股藻类植物的咸腥深入鼻息,亓辛忍着强烈的不适向前游窜,脚底藤蔓一般的植物还时不时地勾缠上来,她奋力地挣扎着前进。

  没过一会儿,她环顾四周,那女主顾一同身后的追兵均已不见了踪影,

  她纳罕着:自己当真有这样高超的游水本事吗?

  未及深忆,亓辛发觉自己入水以来居然一直耳目清明,竟还能在水里呼吸!她惊诧之余,全然是对血丸之力的审视。

  方才观望赫联烛那态度,月国当真是无力再战,可却贼心不死,这才把自己骗来了月国,一同那日在牢里见到的那些晟国女子,进行着这见不得光的血丸试验。

  自己能活至今日,当真是侥幸。

  就算自己是公主,他们随便想个理由搪塞过去,就比方说,公主思念故土,忧郁成疾,客死他乡。父皇为顾全大局,怕是也不会追究什么。

  再说了,晟国本就重文轻武,这些年全仰仗老靖国公南征北伐,保一方安宁。老国公战死后,也就是这位下落不明的靖国公沈雩,方还有一搏之机。

  沈雩既是有本事让月国遭如此重创,又怎会顷刻之间倒戈敌方。

  血丸之力扑朔迷离,指不定何时晟国烽火再起,在未知的危机前寻得沈雩,已然迫在眉睫。

  心下念着,亓辛发觉自己里衣内侧多了块檀木令牌,她摩挲着确是晟国境内独有的云雷纹雕刻路数及烫金工艺,上面明晃晃地写着两个字——霜降。

  这是那位女主顾的名字?她不小心掉落的?

  这名字,是二十四节气之一?怎么会有人起这样的名字?

  可谁又会闲来无事,把名字刻成块牌儿,随身携带呢?

  亓辛惊疑着:

  这倒更像是某种编号密语,可设计得应了农时,本不该惹人生疑。

  难道说,父皇近些年培养影都卫让自己草木皆兵了,见什么都像某种暗地里的组织。

  可话说回来,如若真是,那又会是谁的势力呢?

  不知过了几刻钟,她发觉周身陡升了挤压之感,水流倒灌进喉咙,窒息感油然而生。

  原来血丸之力终有尽时,且在此之后,自己的身体不仅与常人无异,甚至会愈加虚弱。

  自己体内有这么个定时炸弹,也不知,能撑到几时。

  她拼命探出水面,但又觉有双无形的手拉着自己下沉,手脚逐渐愈发乏力。

  就快到下游了。

  晟国边陲近在咫尺,她不能现在放弃。

  四周景物飞速变幻,亓辛强忍着晕眩上岸,竟不知晟国边境会这般荒凉。

  丝竹乱耳,鹃泣猿啼,杂树丛生,野草枯寂。

  整片荒原上,仅是零星地缀着几座寺庙,却也苔痕阶绿,渺无人烟。

  亓辛跌跌撞撞地寻觅着,饥渴感如魍魉般缠身。

  这时,她隐隐约约听到了几声犬吠,随即回光返照般地向着声源处狂奔,果真见到了一处村落。

  暧暧人家,依依生烟。

  她试着轻轻推了推院门,殊不知这家农户这般粗枝大叶,三更了仍未锁院门。

  亓辛悄然入内。

  虽是衣衫尽湿,浸满泥污,但她还是忧心被认出身份来。随即留下一支金簪和那檀木牌,换上这家农户晾晒在外院的衣袍,接着将自己多余的衣物甩进院内正燃烧的那个大火盆。

  屋内一阵窸窸窣窣的起夜声传来,亓辛正欲寻觅炊房的脚步一顿,随即慌不择路地想要闪避。

  一时间,她不知踩中了什么,整个人“咚”的一声,掉进一个阴冷的地方,砸碎了一口缸,一阵浓郁的梅子酒香铺天盖地地弥散开来。

  从半丈的高度摔下来,让她本就残破不堪的身躯,愈加支离破碎。

  她捂着渗血的额角,眼前的夜色愈发朦胧。

  与此同时,窖顶传来一声疾呼:

  “谁?”

  亓辛闻言,望向顶上窖口,一道靛青色的人影遮天蔽月。

  她暗惊:

  不好,被人发现了,须得尽快离开。

  哪知她还未起身,霎时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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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续章节已在存稿,还望支持我的宝宝们持续关注!

  关于血丸设定,其威力以及副作用,静待挖掘哦。

  关于亓辛,大家有什么看法捏?(只是我——越是往后写她,越是想哭。)

  第3章 疑云

  昏昏沉沉中,亓辛睁开双眼,入眼的不再是那个幽暗地窖,而乃寻常瓦舍之顶,这时,腕间忽然一热,她登地惊坐而起,习惯性的去探枕下的暗刃,结果抓了个空,随即一掌劈了过去。

  “啊——”

  一声尖叫响起,亓辛闻声抬眸,见一郎君,就是这郎君方才抓了她的手腕,被她扇了一巴掌后,又叫了一声。

  此郎君身着粗布麻衫,乱发如蓬而姿仪清举,瞧着这模样倒是极好。纵使他这身装扮像是一个田家农户,可这眉宇间隐有的兵戈之气,倒更像是一个将门后人,只是亓辛眼下不知他是敌是友,不能放松警惕。

  这位郎君手抚巴掌红印,望向一旁,道:“郑七,你看她,小白眼狼儿,一醒来就袭击她的救命思人!”

  不知是不是亓辛的错觉,她竟觉出些嗔怪之意。

  这是,一位正当壮岁之时的郎君能发出的声音吗?

  亓辛顺着那郎君的目光望去,瞧见了这位名唤“郑七”者。他身着一件靛青衫,外罩雪纺竹纹袍,却坐在一个轮椅上,应是双腿有疾,不能站立。

  他鬓侧两缕青丝飘飖,一双墨眉似蹙非蹙,

  而那眉下的荔枝眼,总是含着笑,一同那琉璃般的琥珀色的眸子,这样望过来,倒像是传情。

  这般身量体段,虽是病骨支离,然这通身矜贵之气却是难掩。如圭如璧,幽远禅凝,静而望之,倒更像是某位隐居来的风流雅士。

  亓辛呼吸一滞,一时间竟忘了反应。

  一道沁人心脾的男低音抢先打破了这凝滞的气氛:“哟,盗了他人衣袍,怎还这般硬气?”

  郑七言罢,操纵着木质机械轮椅近前,大有作壁上观的雅兴。

  亓辛觉得这个郑七更是神秘莫测,谁知他真是菩萨心肠,还是别有目的。现下她孤身一人,又武功尽失,不得不时刻戒备。

  “别过来!”亓辛硬气的语调中渗着寒气,像是谁要靠近就会将其剥皮抽筋了似的。

  那位方才被扇了一巴掌,不知姓甚名谁的郎君,在此时又气又恼:

  “你还好意思跟我们甩脸子,你闯进我家酒窖的事,还没找你算账呢。自己摔个半死,我们不仅没将你扔出去自生自灭,还给你好好救治,废了五日功夫才将你救回。你倒好,一醒来就是这般态度,你好意思吗?”

  闻及此言,一向刚硬的亓辛,憋了半天也没说出一句话来,她稍稍卸下了些许防备,毫无诚意地道:“承蒙搭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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