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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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奉渊进门时,李姝菀已经歇下了。柳素和桃青宿在外间,刚准备熄灯李奉渊就推门进来了。

  二人在宴上没见到李奉渊,此刻看着突然进门的李奉渊,像是已有些不认得如今的他,呆站在看了他片刻。

  李奉渊倒是很快认出了二人,他问道:“小姐呢?”

  他的声音和当年也不再一样,听着更沉了。

  柳素和桃青听他开口,这才回过神,福身行礼,回道:“侯爷,小姐已经睡了。”

  这话有赶人之意,叫他不要打扰李姝菀休息。可李奉渊像是没听出来,腰上挎着剑就进了内间。

  今夜月色大好,李姝菀未落床帐,睁眼便能看见透窗而入的月光。

  李奉渊一进门,也能看见床上躺着的李姝菀。月光照在床畔,似笼了层淡淡的清雾。

  李奉渊抬步走过去,立在了她的床塌边。

  或许是在睡梦中听见了脚步声,李姝菀缓缓睁开了眼。

  床前月光被李奉渊高大的身躯挡了大半,皎皎月光在他的背后烙下一圈月白的淡光,却没能掩去他身上半分杀伐之气。

  李姝菀似乎并不意外李奉渊会半夜前来,脸上没有丝毫惊讶,像知道自己一睁眼他就会出现在这里。

  四下安静,李奉渊站在她床边,盯着她看了许久,直到她面上的睡态散去,确定她已完全清醒过来。

  他认真注视着她漂亮的眼睛,里面没有欣喜,也没有思念,明明她已经清醒,可她看他的眼神却仍和在宴会上时一样。

  李奉渊握着剑柄,缓缓皱起了眉头。

  那人。他又想起她在宴上是如何称谓他。

  良久,李奉渊终于开口,他沉着声音,低声问李姝菀在宴会上说过的那句话:“太子是哥哥,那我是什么?”

  第95章 温柔

  温柔

  李奉渊骑马而归,身上寒气深重,李姝菀搭在被子外的手几乎能感受到他身上的冷意。

  他背对月光,看着她的眼眸深得辨不明情绪。因常年坐镇军中,他周身的威严叫人有些不敢直面,可李姝菀并不怕他。

  她看着等着她答复的李奉渊,缓缓撑坐了起来,没什么血色的唇瓣动了动,吐出两个字:“将军。”

  声音很轻,但在这安静的房间里足够李奉渊听得清清楚楚。

  称太子为兄,称他为职。冷冷淡淡的一声“将军”,仿佛是故意要激怒他。

  李奉渊的眉头果然皱得更深,心中的郁气几乎摆在脸上。

  可李姝菀想象中的、或许会更严厉的质问并没有发生。

  粗糙的指腹搓磨过剑柄上的硬纹,李奉渊忽然屈膝蹲下来,以微微仰视的角度看向靠坐在床头的李姝菀。

  深沉的目光扫过她柔静的眉眼,他不仅没有发怒,反而放轻了声音问她:“在生我的气?”

  西北的风沙磨砺出了男人一身硬骨,而对几千里外的人的长久思念亦养出了男人柔情似水的一面。

  这是李姝菀从未见过的李奉渊。

  从前的李奉渊不会这样蹲下来,以如此柔和的语气仰望着她说话。

  他的语气总淡然得很,听不出多少起伏。

  不像现在,仅仅是一句话都让人觉得温柔。

  月光自上而下落在他仰着的半张侧脸上,李姝菀有些不自然地眨了下眼,睫毛随之轻颤,她有些不知道要如何回答他。

  她情愿他冷漠以对,叫她能毫无愧疚地把那些伤人的话一句一句刺进他胸口,而不是像现在这样。

  她别过脸,不想看他。

  绸缎般的乌发披落在肩侧,清水般的皎皎月光里,李奉渊看见她光洁柔软的耳垂上有一点星子般的红,像是干涸的血。

  他松开剑,伸出手轻捏住她的耳垂。些微的刺痛传来,李姝菀下意识抓着他捏着自己耳朵的手,转回了头。

  他没有沐浴更衣,回来便进了他的闺房,李姝菀能闻到他身上散出的酒气。

  很淡,不及她回家时自己衣裳上沾染的酒味重。

  或许就是因为知道自己在外行了一日,衣衫染尘,所以李奉渊才没有贸然坐在她的床沿上。

  李姝菀垂眸看着蹲着的他,拉下了他的手,不过李奉渊却又握了上来。

  他的衣裳是凉的,掌心却很热。

  他如从前那般将她的手包在自己宽大的手掌里,又问她:“为什么生气?气到连哥哥都不愿意叫。”

  他五年来没有回来过一次,没有寄回过一封家书,带给她一句问候。他行事那样绝情,竟问这种话。

  李姝菀挣扎着想抽出手,李奉渊却不让,他牢牢握着她,开口道:“这辈子都不打算认我了?”

  李姝菀没有回答。

  她蹙眉看着他,索性直接开始赶人:“夜深了,我要休息了,将军回去吧。”

  李奉渊没动:“叫声哥哥我就走。”

  堂堂大将军,蹲在她的床前像个流氓头子一样威胁着她喊人,这实在不像是他的作风。

  李姝菀有些诧异地睁大了眼,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李奉渊表情认真,大有今天晚上若不能从她嘴里听见这一声称呼,便在她房间里守一整夜的架势。

  李姝菀不想叫,她任他拉着一只手,负气地自顾自躺下来,背过了身去。

  李奉渊怕她扭着手,松开了她,将她的手放进被窝,起身替她掖了掖被子,然后就没了动静。

  李姝菀睁眼看着里侧的床架,身后没有声音传来。

  但她知道他在,就站在床边看着自己。

  她抓着身下的床单,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在昏暗夜色的遮掩下道出了那个在心里叫了无数遍的称呼。

  很轻,几乎不可耳闻,融进夜色便散了。好似不甘不愿,又仿佛终于盼得人归,如愿以偿。

  第96章 笑意

  笑意

  轻细的声音传到身后人的耳朵里,李姝菀听见李奉渊似乎笑了一声。

  声音很低,如拂耳而过的微风,一瞬间便散了,她并不确定。

  房内光影浮动,李奉渊得了这声,拿起桌上的灯盏,看着床上李姝菀背对他的纤细身影,开口道:“好好休息,我走了。”

  李姝菀没有应声。

  李奉渊说完,便如来时一样,悄声离开了。

  脚步声渐渐远去,直到消失,床上一直没动的人才慢慢转过身。

  李姝菀抬眸看向李奉渊离开的方向,却发现他仍站在门口,根本没走,仿佛就等着她回头。

  李姝菀愣了一下,猝不及防与他对上了目光。

  李奉渊见她回身,浅浅勾起了唇角。

  但他像是又担心李姝菀因此生气,低下了头,可手中的光亮照在他脸上,那唇边的笑意仍遮挡不住。

  这一回,李姝菀将他脸上的笑看得清清楚楚。

  她红着耳朵别过视线,抬手“啪”一下狠狠打落了床帐。

  李奉渊抬头看去,见床帐轻晃,只瞧得见半张床尾。

  他并没戳穿她别扭的心思,拿着灯盏,终于出了东厢。

  西厢外,宋静还在等李奉渊。

  宋静年纪大了,立在门口,等得都快站着睡着。

  一旁的仆从看见李奉渊从东厢出来,忙叫醒宋静:“管事,侯爷出来了。

  宋静睁开困倦的眼,看着月色下穿庭而来的李奉渊,先露出了有些恍惚的神色,随后眼眶一下子便湿了。

  李奉渊走近,站在宋静面前,目光扫过他的白发,拱手道:“宋叔,这些年府中多亏你了。”

  宋静哪敢受他的礼,忙伸手扶他,含泪道:“都是老奴应该做的。况且小姐如今长大了,府中的担子如今都是她在挑,老奴没出多少力。”

  他上上下下将李奉渊打量了一圈,见他没缺胳膊少腿儿,苍老的面容上露出抹笑:“高了,也壮了。”

  他说着,让开路,连忙迎李奉渊进门:“老奴叫人备了水,您待会儿洗个热水澡,去去一路上的风尘。”

  进了屋子,光线骤然明亮起来,宋静说着,目光忽然瞥见李奉渊脖颈上那道半遮在衣领下的长疤。

  他怔怔看了两眼,抬袖抹泪,心疼道:“这些年,您一定吃了不少苦。”

  李奉渊解下佩剑放在桌上,淡淡道:“都过去了。”

  东厢的灯再度灭了,宋静闻到李奉渊身上的酒气,猜到他在宴上没吃多少东西,问他:“厨房备着夜膳,您饿不饿,要不要吃些东西?”

  李奉渊道:“不必。”

  他说着,忽然想起什么,问宋静:“小姐在府中吃得不好?”

  宋静不知他为何这么问,回道:“吃得好,不过小姐一贯胃口小,所以看着纤瘦些。”

  说起李姝菀,宋静恨不得把这些年关于她的事全告诉李奉渊。他接着道:“不过到了年底盘账的时候,小姐一旦忙起来,有时候便顾不得用膳,胃也因此有些毛病。今夜回来时,因饮了酒,还吐了。”

  宋静回罢,这才问李奉渊道:“侯爷怎么突然这么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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