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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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女抽抽噎噎地往上爬,脚刚担到车辕上,一时不慎滑了一下,赶车的年轻车夫一把握住她的胳膊将她扶上来,少女连连道谢。

  刘法师斜了那车夫一眼,只觉得这新换的车夫这几天太过多事,回去要好好惩戒一番才是。

  年轻的车夫扬鞭赶车,马车缓缓向前行进。

  车厢内,少女坐在那昏迷的女子身边,悄悄抹着泪,刘法师坐在她对面一边咿咿呀呀地掐诀念咒,一边拿着一张黄符在她头上绕来绕去。

  毫无灵气波动。

  等这么干带着闲风转了十圈之后,才收了一应家当,高深莫测地说道:

  “你是方才那村子的吧?你这身上,确实有邪祟,幸亏这附近有神光大帝庇佑,你才能活到现在,既然你诚心诚意,那么我愿帮你行七日法事,以消劫渡灾。”

  少女诚惶诚恐地说道:“多谢法师,多谢法师!”

  车轮缓缓滚动,刘法师挺着大大的肚子挤到她身边,亲切地跟她讲起光明神的故事。

  这单纯无知的美貌少女是个虔诚的听众,时不时的崇拜与恭维,甚至感于神恩,动情落泪,这都极大地满足了刘法师那颗传法弘道的心。

  他试图伸手去握她的手,口中低声说道:“只要你虔诚,我每天都给你传道做法,帮你驱魔,助你长生,昂?”

  颜浣月抬手擦泪,错过了他伸过来的手,双手合十感叹道:“法师,我真是再没见过像您这样慈悲的好人了。”

  刘法师遗憾地收回手,能独自跑来的都是最好骗的,不能这会儿就吓跑她。

  他试图同她拉进距离,“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那少女诚惶诚恐地答道:“小女姓颜,名唤宝盈。”

  刘法师一双鼠目眯了眯,对她的恭顺很是受用,“这名字真乖,嫁过人没有?”

  “还不曾嫁人,以前有个未婚夫,被雷劈死了,前不久又定了位未婚夫,他快过生辰了,我想早些驱了魔,好回去探望他。”

  刘法师心里颇为不满,却也没有说什么,等到了观里,她哪里还有想未婚夫的时候。

  马车走进深山的一处狭窄的山缝中,两边山如斧劈,相对而立,只有一线日暮天光长长地垂挂下来。

  等走过山缝,便是一片宽阔的山中平地,古木森森,不见天日。

  颜浣月跳下车来,见不远处的一处明显翻新过的道观上挂着一方匾额,名曰“圣武神光观”,其下一副全新的楹联刻着:

  “进一尺神光长佑千岁无病,退一寸邪魔侵体药石难医。”

  真是威胁人的好法子。

  观门前立着的两个青年道士跑过来,见了她均是一怔,“怎么换了一个?”

  刘法师半瘫在车夫身上被搀扶了下来,擦了擦额头上的虚汗,说道:“那个在马车里呢,先抬到堂里让神光大帝先祛一祛她的邪气。”

  颜浣月跟在那两个弟子身后,看着被他们抬着的女子,走进了神光观中。

  一路檐下都挂着灯,两边都是大大小小的房间,房里是一些在嘟嘟囔囔对着一个模模糊糊的神像叩拜的人。

  女子被抬进一间狭窄的小房间,颜浣月跟着走进去。

  见里面没有窗,黑乎乎的,只有一张小床,床边放着一个漆黑的古怪神像,不像人,也说不出是什么动物。

  刘法师安排道:“你们几个到观外值守去,宝盈,跟我来。”

  两个道士和车夫言听计从地出了门,颜浣月在床边晃了一圈,转身出门将门阖上,刘法师又亲手给门落了一道锁。

  刚带着颜浣月走到内院,却见院中立着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道人,臂弯里半抱着拂尘,身后立着两个侍从。

  他心里一震,惶惶然道:“神使大人……”

  神使颇为矜贵地颔首,又看着檐下的颜浣月,问道:“她是谁?”

  颜浣月恭恭敬敬地说道:“见过神使大人,我是乡和村人,见刘法师神通广大,又愿驱魔救人,便请他救我。”

  神使淡淡地说道:“哦?你有何难处?”

  “我时常梦到鬼,不敢睡觉。”

  高高在上的神使大发慈悲,“那你同我来吧,我帮你看看。”

  颜浣月看了看刘法师,刘法师有些不甘,“大人,您不是不甚处理女信徒的事吗……”

  “刘法师,是不是想亲自去见见神光大帝了?”

  刘法师脸色一变,急忙说道:“不不不……”

  颜浣月立即被他推出去,跟在神使身后,她四下打量着,藏在袖中的指尖飞快地掐着法诀,探查着此地的邪祟。

  一阵古怪的气息从神使那边传来,森寒阴冷,她沉默着看了看前方。

  刘法师气得站在原地腹谤许久,这才转身到那小房间门口想要开门,可奇怪的是,开了锁,那两扇门却还是像被钉死了一般,怎么也打不开。

  或许是关门时里的木销插上了。

  今日事事不顺,他气得在门扇上踹了两脚,累得虚汗淋漓。

  转身去找马夫帮忙撬门,找了好几圈,也没找到那个看不来眼色的蠢货。

  。

  片刻后,颜浣月被带到一处廊阔的大殿中,殿内烛火莹莹,供奉着一尊巨大的漆黑神像,神像前摆着一个方形石台。

  尽管有熏香,但压不住这里隐隐约约的血腥气。

  两个仆从退了出去,轻轻将门关上。

  神使半抱拂尘,双手交握,拢在宽大的衣袖中,双眸凝视着她,面无表情地说道:

  “脱了衣裳,躺到圣坛上,我为你做法,洗涤罪孽。”

  颜浣月好奇地问道:“是吗?我有什么罪孽呢?”

  端正肃穆的神使冷冰冰地说道:“这不是你该问的。”

  “那什么是我该问的?”

  神使反感于她竟敢反问。

  稍微有些脑子的人大概是不会独自跟到这里来的。

  许多能单独来此的女子,要么是极为好骗的,要么就是胆小懦弱的,或者是极为自以为是的,他们多数只会乖乖顺从,甚少有当场质疑反驳的。

  而她,又是最好骗的年岁。

  或许该令她与别人一同接见,如此,别人都顺从,她这种能自己前来寻求赐福的,又怎么会反对?

  他正考虑要不要拿神迹征服她,却看到她缓缓转过身来,眸色森寒,语调低沉:“该问你的死期吗?”

  泰然自若的神使有一瞬间想笑,一个十七八岁的小姑娘,说这种话,呵……

  颜浣月飞起一脚,神使直接被踹飞出去,摔在圣坛边沿处。

  “咯嘣”两声,想是断了肋骨。

  他烂泥一般滑到地上,唇边涌着血,面色狰狞至极,极为痛苦道:“你……你是仙门修士……”

  颜浣月上前拖着他的后颈衣领将他甩到圣坛上,冷冷地说道:“这里血腥这么重,你在这里杀过多少人?”

  神使不停地呕着血,却邪邪一笑,“不是……杀人,祭祀,你懂吗?神……喜欢……”

  他突然神色一变,两眼一翻,浑身剧烈地抽搐起来,嘴里的血沫溅得到处都是。

  体内骨头几声脆响,他忽地从圣坛上站了起来,以一种极为扭曲的姿势低头俯视着她,尖细的声音呼哧呼哧怒斥道:“不知死活的东西,竟敢动我的道场!”

  颜浣月退后两步,双手飞速结印,被附了身的神使趁她结印,瞅准了时机忽地向她扑来。

  “轰”地一声,神使被她一掌击飞,砸到神像上,给漆黑的神像上淋了一层鲜红的漆。

  “真是抱歉,收拾你还用不着结印,方才只是图个仪式。”

  一道青烟蹿出,顺着窗飘了出去。

  神使像一颗弃子一般从神像上落了下来,砸塌了摆满贡品香烛的供桌,碗碗碟碟呼啦啦散碎一地,割得他满身血印。

  颜浣月落下一道禁制遮住神使,跃上半空掐诀击穿窗棂御剑追了出去。

  已是明月高悬,夜风带凉。

  颜浣月追到一处山洞前,黑暗中两道不同的力量向她袭来,她翻身躲过第一道袭击。

  第二道袭击直接打落了她悬在空中的剑。

  她翻身还未维持住身形,一个漆黑的身影趁机飞扑过来,尖利的爪子耀着月光极为狠厉地直往她命脉挖去。

  一片热血翕然喷涌到她脸上。

  她脸上鲜血滴滴答答,眼底带着一丝漠然,攥紧手中刀柄灌注灵力毫不留情地横空劈了出去,砍掉了眼前山魈的另一只臂膀。

  “抱歉,这位圣武神光大帝,我用的不是剑。”

  山魈失了双臂,痛得在地上不停扭曲抽搐着,龇牙咧嘴地大声惨叫,惊得山中鸟雀呼呼啦啦一阵乱飞。

  颜浣月提着刀落到他身边,一脚踏在他心口,窄窄的刀尖卡住它的獠牙,低声说道:

  “你可知妖仙降道是为了什么?你也配选了人使妖仙降道这一手?你在此地吃了多少人?又纵容属下害了多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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