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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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是你想的那样,我瞎……”

  孔净正要解释,耳边听见一道笑声,很轻,像晚风里似有若无的清淡花香。

  陈端还是那个姿势懒懒倚着二班前门的廊柱,也没看这边,垂眼对着廊前的树影弯起了唇。

  孔净讶然,腹诽他为什么总是神出鬼没的同时,惊异他居然有酒窝。

  小小一枚逗号轻点在脸侧,转瞬即逝,晚风也因此停顿一刹。

  不管陈端的身影为什么时常徘徊在一班附近,对孔净来说,长脸和圆脸没再翻墙进来碎碎念,她总算清净了一阵。

  又是周五,阿禾破天荒待到了最后一节课,放学后她拖着水宝来找孔净,“孔净!孔净!紫霞仙子要不要看?!水宝知道你喜欢,专门租来孝敬你的哦!”

  水宝留着妹妹头,同阿禾一起站在走廊上,透过窗户对着孔净露出两排白牙。

  “紫霞仙子?”孔净想看,可是……

  “我知道!我已经打给梅姨告诉她你要补课,所以今天要晚回去!”阿禾非常得意已经提前帮孔净扫清障碍。

  孔净:“什么时候?”

  “刚才,梅姨说好!”阿禾嘿嘿笑,示意水宝拿出通讯工具。

  孔净惊讶水宝才上初一就有手机,款式小巧的按键机,看样子比孔大勇用的那个还高级。

  难怪自从阿禾认了水宝当干妹妹之后,每周都有碟片看有零食吃。

  阿禾说水宝爸妈是村里的水产养殖专家,平时很少在,水宝平时和阿嬷阿公一起住。水宝阿嬷超级慈祥,只要告诉她她们是在学习,阿嬷就会准备好水果零食端上楼,她自己不来打扰也只许阿公把收音机放出一点点点声音。

  “我们也没有真的骗阿嬷啦!看电影和杂志也是学习,有些还是老师都不知道的知识!”阿禾很有头脑地辩解。

  孔净犹豫不决,背着书包去车棚,阿禾和水宝就像两根小尾巴跟在她身后,一路游说。

  “咦!陈端!孔净要和我们去看《大话西游》,你去不去?”阿禾属于拿人手短吃人嘴短,沾孔净的光从陈端那儿得了不少好处,碰上了就算只是客气客气也要口头邀请一下。

  车棚是半地下室,光线不太好,孔净听见阿禾的话才定睛看清楚靠墙停放的自行车上坐了一个人,而孔净的车就停在他旁边。

  但孔净记得周一早上靠墙的位置停的明明不是陈端这辆。

  陈端在学校里独来独往惯了,从没见他和男生扎堆,去女生家里看电影照道理是绝对不可能答应的。

  但是,他说去。

  阿禾哈哈笑两声,这就有点尴尬了。

  孔净听着他们的对话,握住自行车龙头同时踢一下脚撑,“你们去吧,我回家了。”

  “啊啊啊,不要介锅样子啦……”阿禾知道孔净和陈端最近气氛怪异,挠了挠头,眼睁睁看着孔净把车推出白线框,骑走了。

  转头,看向墙边,“啊这……”

  “玩得开心。”

  陈端不在乎阿禾的邀请到底真心还是假意,说到底他去不去只取决于孔净。

  他左脚轻蹬一下地面也骑车走了。

  阿禾后知后觉,“陈端好损,他故意说去,孔净不去之后他也不去。好好的姐妹联谊都被他破坏了!吼!”

  “可是他为什么要这样呀?”水宝表情懵懂。

  阿禾也搞不懂,想了半天忽然灵光一现,“可能是怕半路上被那两个外校女生找麻烦吧。”

  说到这里,她大“吼”一声,“为什么我没有这样的弟弟!!!”

  陈端腿长,不费力气就追上了孔净。

  烟蓝色和淡橘色自行车并行,远处的晚霞似油画色块。

  孔净不动声色加速,再减速,然而不管是快还是慢,少年被风吹动的校服衣领始终嵌在余光里。

  孔净抿着唇,好气。

  “你想害我吗?”她转头,语气不太好。

  陈端对上她视线,“你最近最好除了学校和家,哪里都不要去。”

  “你管我去哪里和做了什么,无论怎么样我起码不会没有底线地去赌。”

  孔净耿耿于怀。

  陈端忽然静了一瞬。

  其实那天他被罚站完全是被牵连,他没赌。

  事情原本很简单,几句话就可以说清楚,但他没有解释。

  因为孔净的语气太笃定,认定他有错。

  “嗯。”

  陈端一踩脚踏,越过孔净的车头。

  嗯?

  孔净很想猛踩一阵飞驰在他前头,但显然心有余而力不足。

  前面陈端蓝白校服被风鼓起,不远不近,一段固定的距离。

  孔净根本不用刻意去瞧。

  ……更烦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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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加油][加油][加油]

  第13章 同为叛徒

  阿禾提前说了这周不去采菇。外面日头白晃晃的,孔净也懒怠出门,打算周末两天都待在家里。

  陈端有时也在。

  不过无所谓,他们互相不理。

  孔净坐在红色理石桌前,作业写完了就复习。

  再过一年就中考,李贤梅和孔大勇从来没说过期望她考哪所高中,但她还是希望自己能尽最大努力考好一点。

  周六傍晚,孔净把饭做好了迟迟没见李贤梅回来,本来她说今天可以提早下工的。

  孔净站在窗边张望,远远看见一个嬢嬢从厂里跑来,“孔净!孔净!孔老大在不在?!快喊他去厂里!出事了!!”

  孔净胸口猛地一抽,跑出去,“出什么事?是不是我妈——”

  “你爸爸呢?!快去叫他啊!再晚就真的要出大事了!”

  嬢嬢语气很急。

  孔净脑袋嗡嗡的,“我爸不在……”

  陈端本来靠在铁架床上,听见对话出来,看孔净一眼,“去看看。”

  孔净没等他说完,拔足就往厂里跑。

  石材厂每道加工程序都有危险,在孔净很小的时候就被告诫不要去厂房,小心被大切切断胳膊、被滚落的石材砸破脑袋。

  孔净往石材厂跑去,一颗心几乎要跳出来,有个声音在脑海里默念祷告:妈妈没事,妈妈没事……

  接近那排石头房子,漫长的荒草遮挡视野,女人的哭声、男人的咒骂以及男男女女的劝告却似潮水般涌卷而来。

  孔净在石阶上滑了一下,身后有只手伸过来要拉她,她甩了一下,什么也顾不上,踉踉跄跄地跳下最后几级阶梯。

  看见人群都围在石头房子前,而不是对面厂房里,她一下松了口气。

  只要远离厂房里的那些庞大机械,就算出事也不会是关乎人命的血淋淋意外。

  “妈,妈……”孔净喊李贤梅,两只手用力扒人缝,要往里边挤。

  “诶孔净!上这儿看!别伤着你!”

  有个年纪大点的嬢嬢站在平时纳凉的石板上,腰一弯拽住孔净的胳膊把她也拉了上去。

  “我妈呢?”孔净问。

  “劝架嘛!”嬢嬢另一手紧紧圈住自己的小孙子,生怕他不懂事凑热闹被误伤。

  孔净这下彻底把心放回肚子里,李贤梅没事。

  那有事的是谁?

  她正要问,前面忽然传来一道凄厉的惨叫,围观的人群如同沙子被这奔涌的叫声一下搡开。

  孔净瞪大眼睛,从错开的人缝中看见一个身上被扒得衣不蔽体的女人被一根皮带拴住脖子,狠狠拖在地上爬行。

  “桂华嬢嬢……”

  孔净的眼泪一下就下来了。

  她下意识就要跳下石板冲过去,一只温冷的手掌从后面握住她小臂。

  孔净挣了两下没挣开,回头,陈端不知道什么时候也站到了石板上,暮色中,他目光淡淡,少年人超乎年龄对他人命运的冷视。

  “你放开……”

  “哎呀呀!人家的家务事,夫妻吵架就是这样的!小娃儿不懂别瞎掺和!”年长的嬢嬢也拦孔净,“有你妈妈在的嘛!她是主事人!听你妈妈怎么说!”

  石材厂是孔大勇和李贤梅两口子承包的,孔大勇不在,李贤梅最大,所有人都在等她发话——

  “王立胜你不要太过!桂华跟你夫妻一场,无论她做错什么你都不该这么打她!简直不把她当人!”

  “她本来就不是人,她是婊子!背着老子到处乱搞!给老子戴绿帽子,看老子不整死她!梅姐你最好少说两句,我已经算是给你面子了!”王立胜狠拽一下皮带,宁桂华匍匐在地脖子被迫仰起,发出“嗬嗬”的可怖声音。

  在众人看戏间杂着不忍的眼神中,王立胜“啪”的一下把一只小灵通扔在地上,空出来的这只覆满粗茧的大手隔空指一圈,“哪个搞了这个婊子老子心里有数!你们给她发的短信、打的电话都有记录!老子大度,让你们搞!但是今天你们哪个要是敢站出来帮她,就是跟老子对到干!老子反正要去坐牢,弄一个是弄,弄一对就是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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