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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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给你。”

  “给我干什么?”

  挤牙膏似的一来一回。

  孔净:“给你用。”

  陈端眉心皱起,沟壑深沉,石料场里几百吨石块都填不满。

  “不需要。”他语气骤然变冷。

  孔净说:“你拿着, 里面的钱不多,不到两万。高三剩下的时间不要再逃课了,好好在学校待着。”

  这张卡里的钱,有很小的时候帮孔大勇跑腿买酒他忘记要回去的找零,有初中不吃早饭剩下的生活费,有和阿禾利用假期去森林里埋头就是一下午换来的采菇钱,还有向杂志投稿、给苏苏当家教、靠成绩获得奖学金等等方式,一点一点像蚂蚁搬运一样积攒起来的全部私房钱。

  因为从小的生长环境,孔净没有足够的安全感,这些钱她攒了很多很多年。

  “不需要。”

  陈端重复一遍,长指夹着那张hello kitty的联名银行卡,冷拔身形从床上站起,随着距离拉近,身影压迫性地盖在孔净身上。

  孔净后腰抵着书桌边缘,因为用力,所以硌得有点疼。

  她仰头看向站在自己面前的人,“现在先用着,以后你再还我。”

  “看我可怜?”

  陈端垂眼,眼里的讽刺尖锐至极。

  “干嘛一定要把话说得这么难听?你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孔净率先收起自己身上的刺,每次提到钱都很敏感,寄人篱下已经失了先机,她不想让陈端因此更加感到自尊心受挫。

  “你不是也送我手机了吗?”她语气轻软些了,临时想出理由,“就当、就当提前送你的生日礼物。”

  “还我?”

  陈端扯唇。

  孔净发现他们两个好像又回到了初二那年因为一周八十块的生活费而陷入鬼打墙式的口舌之争。

  可她也不是没脾气,明知不是这样,非要这么说。

  “对,你想怎么想就怎么想。”

  孔净心烦,侧身就想往床边走。

  手腕却被突然的力量牢牢箍住。

  陈端往前半步,捉着孔净手腕的同时垂下头来。

  留给孔净的空间小得可怜,在书桌和陈端之间她快要喘不过气。

  “你想干什么?”她抿紧唇,类似猫眼的双眼,后尾微微泛红。

  陈端的鼻尖几乎要触碰到孔净的脸,两人身上一样又不一样的皂香剧烈碰撞、交织。

  可他还在继续往下,脸对脸,视线冷钉子一样钉死在孔净的双唇上。

  孔净不想退却,刚才她已经用极端的方式把快要拉断的皮筋变松了,她不要再变成被动的一方。

  可是,可是陈端的呼吸已经洒在她的上唇,如果他再往下,他们就会——

  在发生那种事之前,孔净猛地侧过脸。

  陈端的唇干燥、滚烫,随着她的动作从她嘴角划过脸颊,在她耳根停顿很短的时间。

  “放开!”

  孔净用力挣脱。

  但身高、体型悬殊,无论她怎么使劲,还是被困住。

  隔着衣料紧密摩挲,嚓嚓的细碎声音在房间里四散。

  就在孔净准备张口咬人的时候,陈端空着的左手从她身边擦过,手掌“啪”的一下撑在桌子边缘。

  一瞬间,孔净完完全全被他囚禁,他手臂上的疤痕真正成了囚锁。

  “给我钱还我,说我青春期躁动原谅我,好,那你告诉我,你又为什么要当着我的面脱衣服穿衣服?孔净,你到底把我当什么?”

  陈端满身戾气,双唇烫得惊人,贴着孔净的耳朵问她。

  孔净在轻微地抖,她不清楚是被气的,还是被吓的,还是说是别的什么原因。

  她低下头,额头抵在陈端的胸口,以此让两人贴在一起的身体远一些。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青春期躁动,”她声音很闷,语调不平,极力维持着逻辑,“动物本来生理上的反应。我们其实早就应该分开住,天天搅在一起,生理上的反应会让人产生错觉,你们男生不是自然就有晨……勃的现象吗?没有人在身边也会晨|勃,有人在旁边也许会误以为是因为这个人才这样!但其实不是!!如果不克制就会犯错……”

  “所以你是在身体力行地告诉我,我只是个犯了错的动物。我就算起了什么念头,也不该对着你,对吗?”

  还是把他当狗。

  陈端嗓音低沉冷峭,一把热沙似的滚进孔净的耳朵,她浑身都烧起来了。

  “对!就是这样!你明白了吗?这不对!!”

  孔净受不了这么长时间的身体接触,已经完完全全越线了。

  但陈端不这么觉得,他恶劣至极,事情一旦做了就要往极端的方向发展。

  他牢牢困住身前的人,双唇烙铁一样从贴着孔净的耳朵变成要含不含,孔净疯了一样推他,踩他的脚,用膝盖顶他。

  可不敢出声了。

  因为李贤梅和孔大勇的房间就在隔壁,她怕自己失控招来他们。

  这个显而易见的弱点被陈端抓住,何况还存在巨大的体型体力差距,陈端燃着蓝色焰火一样压迫在身前。

  他告诉孔净:“抱歉,姐姐。你说对了,我就是动物。所以,你做好准备了吗?”

  十年,这是陈端第一次正式对孔净使用这个称呼。

  却是在这种逾越背德的时候。

  孔净浑身战栗。

  但下一秒,所有桎梏烟消云散。

  紧紧抵压在她身上的人退后两步,静黑的眸子稍稍眯起,像是在等待,又像是在观察她有没有做好准备。

  孔净没有停顿,在陈端往后退的同时她往前,鞋尖抵着鞋尖,扬手就挥上去。

  一声脆响。

  陈端的脸被打偏,他吮吸着口腔里的铁锈味。

  孔净拢紧双臂,太晚了不敢出门怕引起李贤梅的注意,只能转向靠窗的床。

  扯动帘子的手很用力,上面的铁丝都往下坠了几分,像是要掉下来。

  爬上床的速度也很快,拖鞋都踢飞到床底下,孔净靠墙侧躺着,从头到脚把自己盖在被子里。

  却没有哭出来,也没有流眼泪,只是平静地抱着自己。

  几分钟之后,她听见脚步声响起,不是往这边。

  然后是门板开合的声音。

  陈端出去了。

  孔净心想,皮筋彻底断了。

  陈端整晚没有回来。

  灯一直开着,孔净迷迷糊糊睡着了又惊醒,爬起来看一眼,旁边那张单人床有些凌乱,维持着他走之前的痕迹,对面书桌上丢着那张银行卡。

  她看了眼手表,凌晨两点多。

  还是起来找到手机,给他发了一条短信。

  【在哪儿?】

  意料之中,他没回。

  孔净抿着唇,坐在椅子上有点失神。

  过了会,点开虚拟拨号键盘输入一串数字,那头隔了很久才接,一个男声打着呵欠喂了一声。

  今晚在网吧前台值夜班的不是lily,而是网管小哥。

  孔净问陈端在那儿吗。

  网管小哥因为熬夜脑子宕机,过了好几秒才听明白孔净在说什么,他呼呼哈哈地说:“不在,没有这人。”

  孔净怀疑他可能找都没找就这么说了。

  “可以麻烦——”

  那头挂了。

  孔净心绪起伏,又坐了一会儿,只得打给当事人。

  孔净以为他不会接,意外的是响了十来秒,居然通了。

  听到那句低沉的“怎么”,她愣了一下,然后才说:“你在哪里?不回来吗?”

  那头有呜呜的风声,隐约还有浪潮拍击的声音,临水镇近海,孔净猜他可能在海边。

  这么想着,对面的人忽然轻笑一下,略微沉哑的嗓音变得润泽起来,他说:“我可以理解成你在邀请我回去吗?”

  邀请?

  这词用得蹊跷,孔净一时没答。

  下一秒,陈端散漫戏谑的嗓音再次追过来:“我回去会发生些什么,姐姐知道吗?”

  孔净的脸一下涨红,压着声音厉声喊他名字。

  “嗯,我在。”

  陈端又笑了下,仿佛很以孔净的失态为乐。

  其实对于陈端和外貌完全不相符的极端和恶劣,孔净并没有太多实感。初中石料场的事她也只是在赵长那儿听了只言片语,具体过程如何她完全不知情。

  阿禾私下倒是跟孔净提过,她说陈端性格捉摸不定,加上外表太具蛊惑性,所以很有可能出现说说笑笑就被他捅一刀的情况。

  这话太夸张,孔净也只是听听。

  不过现在,孔净不仅明白了阿禾说的意思,还切身体会了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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