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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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锅铲翻动,女孩的高马尾似一尾灵巧的鱼,在半空中摆动。

  陈端倚在门边看着这一幕, 因为感到踏实和安全,积压许久的疲乏才敢抽丝剥茧地往外溢。

  很想过去讨个抱,但低头看了眼自己这一身,只好老老实实捞起孔净事先整齐放在床头的换洗衣服,去浴室洗澡。

  “先吃饭,吃饱了睡醒了再说。”

  孔净把房子里本来就有的那个折叠矮桌支在推拉门边,两菜一汤,有荤有素,陈端碗里的米饭像小山一样冒尖尖。

  陈端的确饿了,很饿,可他吃饭还跟以前一样斯文。

  孔净吃完后,就双膝并拢撑着手肘托腮看他吃。

  意外他俊美的面孔竟在不知不觉中多了几分成年男性才有的坚毅和冷峻。

  不过两颗酒窝一旦散漫释出,便又是少年人的清爽和恣意。

  孔净收拾碗筷,被陈端抢先,“我来。”

  孔净便不和他做无意义的争抢,关了大灯,只留落地灯,柠檬色的光线晕染,听着阳台上传来的断续水声,她平静地收拾室内卫生。

  过了会,水声停了,她听见极轻的脚步声,柔缓并略微有些粘黏,转过脸,陈端果然赤脚踩在木地板上,斜倚在推拉门边。

  “我觉得你应该是一个奖惩分明的人。”他垂眼看过来,眼眸里的笑漫散而直白。

  孔净不知道该怎么说他,消失这么多天费劲周折把孔大勇找回来,难道就是为了收到奖励?

  冠冕堂皇地说一句因为亲情不是更能打动人?

  孔净把书倒扣在桌面上,“过来。”

  陈端弯起嘴角,嫌椅子太低,俯身直接把人抱起来,放到书桌上。

  冷白手掌抬起来扶住她的脸,低头吻下来。

  自从那天之后他们就没接触过,唇瓣相抵的瞬间孔净感觉一股生理性的电流快速掠过,呼吸又急又热。

  他们用相同的牙膏、沐浴露、洗发水,相同的味道原本只停留在自己身上,因为亲吻和拥抱而糅合在一起,分不清彼此。

  陈端很燥,孔净也被他带得乱了阵脚。

  “孔净……”

  勾连的唇瓣短暂离开,陈端手指勾起孔净的下巴,眼睫像染上火星的鸦羽,纷乱撞击。

  他喘着气笑了一下,“别想糊弄我。”

  如果是跟以前一样的程度又怎么能叫奖励。

  孔净整个人像熟透了的水蜜桃,粉薄皮下清甜饱满。

  “如果这叫糊弄,你可以不要。”

  她被体温烘得发红的手掌贴着陈端的后颈。

  以前看电影时不懂,还以为是导演故意延拓时间,以此增加观众的窥探欲。

  现在才渐渐明白,互相的身体探索、适当的气氛烘托是促使人体分泌大量多巴胺的必要阶段,人说到底追求的都是感官和精神体验。

  正因为如此,只要没有真的获得,孔净吊在陈端面前的那根胡萝卜就永远令他垂涎。

  他以为他尝到了,到头来只是嗅了下胡萝卜的香气、舔了下胡萝卜的汁水,到真正意义上的品嚼长路漫漫。

  更毋宁说是餍足。

  “你们学霸是不是都这样?”

  陈端红着眼眶,唇齿压在皮肤里声音显得又闷又粗。

  “哪样?”

  “凡事都做个计划表,说好听点叫循序渐进,难听点就是吊足胃口,虚与委蛇。”

  他后面跟了个脏字,然后在孔净允许的地方用力吻咬。

  “……随你、怎么说。”

  孔净吞吐困难,两手反过来紧紧扣住轻轻桌沿。

  后来陈端去了趟浴室,花洒一直开着,他在里面待了很久。

  夜里,他们紧缩在一张单人床上,盖着一床被子。

  孔净的头发太长太厚,陈端怕压到扯痛她,垫在她脖子下当枕头的那只手折过来,配合着另一只手帮她用皮筋挽了下。

  发丝在指间滑过,像游鱼一样根本抓不住。

  陈端忽然反应过来,“孔净,你是不是给自己留着后路啊?”

  孔净侧躺着后背抵着他滚烫的身躯,闭着眼睛像是睡着了。

  过了几秒,她温吞地回了句,“你说什么?”

  “没什么,睡吧。”

  陈端把她抱紧了,堵死在她身后。

  除夕这天,阖家团圆的日子,无论怎么样都是要吃顿团圆饭的。

  孔净早早起来,陈端陪她一起去市场买菜。

  人很多,冷清的空气也被渲染得热烈,隐约可以闻见烟花爆竹燃放过的味道。孔净两手揣兜里,穿梭在一个个摊贩面前,她负责挑选和讲价,陈端负责出力拎东西。

  陈端把孔净和一兜子菜送回出租屋,之后去接孔大勇。

  拖拖拉拉到了下午一点多才吃上午饭。

  日子都烂糟到这份上了,孔大勇还不忘自带酒水,叼着一根烟屁股进门,在白雾中眯眼梭巡一圈。

  “房子这么小……”他脑袋被酒精毒害,反应过分慢,坐下来嚼了一把油炸花生,才发现不对劲,“一张床怎么睡?”

  “陈端晚上打地铺。平时我们都住校,只有放假才过来。”

  孔净知道陈端在看自己,但她没抬眼,语气很平静。

  孔大勇好糊弄,只顾着往嘴里灌酒塞菜,陈端面前一只酒杯,陪他喝。

  高浓度的劣质白酒,一瓶见底,孔大勇约莫微醺了,就开始滔滔不绝了。

  当然还是老生常谈,讲讲过往荣光,再控诉如今时运不济,话锋一转,向陈端和孔净开炮。

  他不承认李贤梅的离家出走跟自己有任何关系,把所有责任都归咎于孔净不听话、陈端不喊她妈。

  最后他要揍陈端,因为想起被那条街的娱乐场所拒之门外以及进口摩托的事了。

  摇摇晃晃,站起来都走不成直线,饭桌倒先被他掀翻了,菜碟、酒瓶哗啦啦铺得满地都是。

  然后孔大勇咕噜几声,很有眼力地倒在一块还算干净的地板上,打起呼噜。

  陈端和孔净一起蹲在地上收拾,肩膀挨着肩膀,似有若无的碰触。

  温热的鼻息落在脖颈上,孔净吓了一跳,条件反射地去看已经睡死了的孔大勇,然后侧眸瞪向始作俑者。

  陈端弯起唇在笑,一双眼睛又黑又冷峭,是在揶揄孔净:看吧,这就是你亲爱的爸爸,我帮你找回来了,开心吗?

  孔净没理他,碗洗了、地拖了,拎着垃圾下楼去扔。

  陈端走在她身后,刚进楼道还没下第一步台阶就伸手过来揽住孔净的肩膀,把人转个面,直接吻下来。

  残留的劣质酒精在舌尖弥漫开,然后充斥整个口腔,这味道又苦又冲,孔净瞬间就被呛得想咳嗽。

  然而陈端并不给她这个机会。

  孔净感觉呼吸有点困难,指尖被垃圾袋勒得发疼,舌头和嘴唇也在疼痛和揉抚中反复横跳。

  走廊里传来人声和电视声,有户人家开了门似乎也要下楼。

  脚步声和说话声一波波传来,孔净推了陈端一把。

  他却更来劲,把人抵到墙边,勾起她的下巴卖弄吻技一般弄出细碎的水声。

  脚步声真的很近了,孔净听见小孩走在前面蹦蹦跳跳地往这边来。

  她憋红了脸,仰起脖子用力咬了一口。

  面前的人终于因痛停顿了半秒,孔净推开他的时候,刚好看见一个小孩的身影。

  小孩有点懵,没看见限制级画面,却因为猛然在静寂的楼道里看见两个顶漂亮的哥哥姐姐,而一时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呆呆地眨眨眼。

  “囡囡,怎么了?”后面大人跟上来,瞧见孔净和陈端也顿了顿,李阿嬷一拍额头,慈祥笑道,“好像是住隔壁的高材生。”

  孔净已经转身在往楼下走了,闻言回头笑了下,陈端一张脸也出现在她视野范围,盯着她发肿的唇不动声色地耸了下眉。

  李阿嬷热情地要从口袋里抓糖给他们吃,孔净连说不用,下楼的速度很快,几乎是落荒而逃。

  陈端恶作剧地从中得到快感,在她身后笑了一路。

  孔净越是害怕被人发现,陈端就越是享受在别人的眼皮子底下“偷情”。

  孔净摸清了他的心理,已经懒得和他争了。

  天气蛮好,孔净沿着小巷往外面大马路上走,陈端身上一件单薄的黑色卫衣配深蓝色牛仔裤,十度左右的天气并不冷,反而显得清爽俊朗。

  “留孔叔一个人在屋里没事?”

  “转一圈就回去。”

  “后面想好要怎么办了吗?”

  “什么?”孔净知道陈端指的是什么,但她还是回头看了他一眼,“等爸酒醒……等除夕过完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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