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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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好,而且你远在另一个地方,告诉你也只是让你担心。”

  “就算如此,你也应该告诉我,该怎么做我自己会判断。”

  毛毛把脑袋偏向另一边,置气不看罗阿响。

  “好了,知道了。”

  罗阿响知道毛毛执着的性格,赶紧跟人服软,毛毛用拳头在罗阿响脑袋上擂了两下。

  “你啊,什么都自己撑着!”

  罗阿响知道是自己理亏,也就任由他蹂躏自己的头发。

  转眼间,毛毛坏笑着:“你们那晚真的只拼图?”

  “……是啊,只拼图。”

  “切,没劲,不过前夫哥真是待你不薄,记得高中排球赛你受伤,他还天天去接你。”

  “前夫哥……”

  罗阿响跟不上毛毛的脑回路,他把手撑在餐桌上,思绪也回到了排球赛后受伤的那段日子。

  那个夏天好像是记忆里最热的夏天,热晕在太阳底下不断发散,像吹泡泡时的彩色光斑,眼前的风景会像水纹一样扩散变形。

  “不能碰水,不能吃辣,发炎的话再来找我。”学校的校医说话干净利落,立刻给罗阿响之后的生活方式判了死刑。

  “那洗澡怎么办?”这么热的天气,不让他洗澡,罗阿响宁愿去死。

  “忍几天吧。”校医无情地打破罗阿响不切实际的幻想。

  罗阿响一瘸一拐地走出校医室,谷肆在外面等着,表情十分严肃。虽说他平时就一副别人欠他800万的脸,但罗阿响总觉得他现在心情极差。

  是谷肆把他背到校医室的,尽管不情愿,罗阿响还是跟他道了谢。

  “你能不能别这么逞强?现在好了?”谷肆抱臂靠墙站着,不知道以什么立场来训斥他的。

  那时候罗阿响还不知道谷肆这刀子嘴豆腐心的性格,一下就火了。

  “关你毛事?”本来他心情就挺差的,他这一受伤,就意味着他们班排球赛肯定很难夺冠了。

  他一瘸一拐打算自己回教室,但谷肆一把抓住他的手,罗阿响只能停下来。接着谷肆就在他面前蹲下了,回头看用那双傲慢的眼睛盯着罗阿响。

  “上来。”

  罗阿响本着有便宜不占王八蛋的心思,趴在了谷肆的背上。少年的肩背还算不上宽阔,蝴蝶骨硌在罗阿响胸前,走起路来更是酷刑。

  在学校里,罗阿响算是个名人,他们一路走过就会引来一阵窃窃私语,还有人吹口哨起哄,罗阿响把脑袋一埋,假装自己是只鸵鸟,什么都听不见。

  罗阿响回教室的时候,上课时间还没到,谷肆刚把他放在座位上,毛毛就跑过来看他。

  “怎么样啊?”

  罗阿响也很低落:“反正比赛没法打了。”

  班里参加排球赛的其他同学也围了上来,罗阿响的座位一下被围了个水泄不通。

  “唉呀!比赛怎么办啊?”

  “太惨了,冠军就在眼前了。”

  旁边一直沉默的谷肆,突然面无表情开口道:“他都受伤了,能别提比赛吗?”

  听了谷肆的话,大家打着哈哈散开了,只有罗阿响心里有什么东西在这一刻被触动了。

  他和谷肆的关系在罗阿响受伤之后更近了一步。那段时间父母正好出去旅游,家里只剩他一个人,受了伤做什么都不方便,谷肆主动提起说要接送他上学。

  每天早上罗阿响起床往窗外一看,就能看到谷肆跨坐在自行车上等他下去,几乎那段时间他俩是形影不离。

  因为上学时间太早,谷肆不好在楼下叫他,就会用口型对他说:“别看了,下来。”

  从罗阿响的角度看下去,“翩翩少年”四个字用在谷肆身上再合适不过。

  罗阿响坐在谷肆的单车后座,谷肆的校服外套总是敞开着,被速度席卷的风一吹,上下翻飞的校服就会像鸟的翅膀一样挡在罗阿响的前面。这样在一起度过的时间太长,罗阿响很难不对他产生别的感情。

  他们之间并无变化,罗阿响给谷肆补习数学的方式没有变化,谷肆对罗阿响的态度没有变化,两人之间的关系没有变化,唯一变化了的只有罗阿响满腔难以宣之于口的酸涩心情。他会在上课的时候走神,装作看窗外,其实是偷看谷肆睡觉的脸;会在给谷肆的自制习题卷上画一些小小符号;甚至在别的同学调侃他们的时候不再坚决反驳。

  他的暗恋就这样在同谷肆的日常相处中漫漫滋长,成为了独属于他的纯情秘密,但他没想到这份暗恋最后会变成一根钢刺,刺向他原本勇敢纯粹的心。

  这天,又有外班的女生过来找谷肆,罗阿响的目光就这样跟着他出了教室,然后看着两人的身影消失在他的视线中。

  以往看着这画面没什么特别的感觉,今天他却觉得有些憋屈。

  他晃着还贴着纱布的腿,在草稿纸上写写画画,最后画出来的是谷肆在他家楼下等他时的画面。

  忽然他手中的草稿纸被人一把夺过,罗阿响正想发火,抬头一看是还在跟他嬉皮笑脸的毛毛。

  毛毛只是瞥了一眼,就把东西还给他了,顺口嘲讽他道:“你还不上?”

  罗阿响并没有想表明感情的意愿,因为他知道谷肆对他没那种意思。而且他有从来没对别人说过的秘密:他之前跟学弟连切表白,只是想交往之后让父母知道,从而博得父母更多关注。但这个计划被连且无情的拒绝粉碎,他也只能就此作罢。

  所以对于谷肆,他反倒是束手束脚,根本不敢行动。

  谷肆赶在预备铃响时回来的,罗阿响早就把他的草稿纸塞进桌子里,趴在桌子上画毛毛坐板凳时掉在外面的一半屁股。

  转机是有一天罗阿响放完水回班的时候,在楼梯口看见了温时和谷肆,两个人都表情严肃,不知道在讨论什么。罗阿响本来想直接走开,但抵不住好奇心的驱使,躲在转角处偷听。

  谷肆的声音模模糊糊传进他耳朵里:“我……没有……”

  中间的话他没听清,只听见了几个字。

  “那你为什么……阿响……”

  温时在说什么,窗外的鸟叫覆盖了她温和的声音,但每个人对自己名字的捕捉率是百分之百。罗阿响冷不防听见自己的名字,更好奇了,他凑得更近,更加全神贯注地听他们的对话。

  然后他听见谷肆说:“我喜欢罗阿响……”

  这几个字让罗阿响的耳朵一下红了,他没再继续听下去。那时的心情很难描述,窃喜、震惊、随之而来还有不知要如何跟谷肆相处。

  回到教室后,他把额头枕在手臂上,面朝地面发呆,一节语文课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罗阿响默默观察了谷肆几天,谷肆对他的态度和以前没有任何区别,冷淡,只保持必要的沟通。

  谷肆的态度让罗阿响甚至怀疑是他当时听错了。

  但在这几个月里,他实在是受够了暗恋的折磨。本来少年时的他就是高傲自满的,就连毛毛有时候也会骂他太自恋,说他就是当代那喀索斯。

  于是在听见谷肆说过“喜欢”之后,想要挑明的心更加强烈了。

  眼看着他的伤就快要好了,估计之后再也无法和谷肆形影不离地呆着了。于是在他腿伤的结痂完全掉了那天,罗阿响终于告白了。

  那天晚上格外闷热,就连窗外偶尔吹进来的风都凝着热意,空气炙热浑浊。

  谷肆跟往常一样先去学校停车场骑车,再来教学楼前接罗阿响。

  谷肆把单车骑得飞快,风呼呼地刮过罗阿响的脸。

  罗阿响的理智也好像被风吹散了,他掀开谷肆的校服外套钻了进去,把脸贴在谷肆的背上,他甚至能闻见谷肆身上淡淡的沐浴露味道。

  谷肆似乎被他吓到了,顾不上还在骑车,转头问他:“你干什么?”

  罗阿响躲在谷肆的外套里,喃喃自语般地说:“我喜欢你。”

  随后又觉得自己的告白方式太烂了,他疯了一样踩在自行车的轮轴上站了起来,在谷肆脸上亲了一下,又郑重地说了一句“我喜欢你”。

  原本笔直前行的单车曲里拐弯地在骑行道绕了几个来回,然后停下了。

  谷肆:“下来。”

  罗阿响还懵然无知,从单车后座上下来了。

  谷肆继续说道:“我不是同性恋。”

  虽然谷肆并没有说什么难听的话,但他跟碰了什么脏东西一样,直接把校服外套脱了扔在筐里,踩着单车离开了,直接把罗阿响丢在了原地。

  原本罗阿响还沉浸在两人交往之后的甜蜜想象中,没想到迎头而来的是一记重锤。

  第22章

  罗阿响跟冰雕一样一动不动站在原地,看着谷肆骑车逐渐远去。变故发生得太快,他还没来得及反应,谷肆单车的后灯被汽车的射灯一照,反射出红色的光,随后消失在道路尽头。

  不知何时,罗阿响后背被冷汗浸得湿透,偶尔吹风,他就感到彻骨寒意。现在还是盛夏,风吹过树叶沙沙作响,罗阿响失了魂一样,思绪随着风摇摆不定。他跟个没有主心骨的幽灵一样,走路几乎都是飘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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