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乡人家(种田) 第73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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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下,清哑亲自引马车入内,方初陪着吴尚书进馆。

  在抱厦静室内,当着许翰林,吴尚书诚恳致歉,道:“小女养在深闺,有些骄纵。她又不知江南织造行业,女子也能是商场英雄,别人招呼她,未必有恶意。不能入乡随俗本不是大错,错在她竟放任身边丫头咄咄逼人,逼得郭秀才狼狈没脸,实在有失教养。

  “本官接到女婿书信告诉此事,很是生气。

  “已经接回她来,让她母亲狠狠训斥教导。”

  方初忙道:“大人太过严谨自律了。这事原是拙荆那侄儿鲁莽了,所以才会尴尬。他年轻气盛,脾气又极倔强,当时也是赌气下跪。然我跟他姑姑都觉得,让他吃这个教训也好,磨磨性子。”

  一面说,一面笑着让茶,又将话题岔开,引到书画上。

  吴尚书会意,点到为止,心意到了就成,无需往深处追究孰是孰非,说开了才真尴尬呢。便不再多说,转而和徐翰林一起看这间净室墙上悬挂的竹丝画,互相点评讨论。

  巧儿端了两盘点心茶果进来,放在桌上,然后退到门口守候。

  她有练武的底子,行走步伐矫健,扮作少年,除了面容俊秀鲜艳些,很不容易让人看出来。

  她是进来探听消息的。

  听见他们很快转了话题,只顾讨论画了,才转身离开。

  到外面,她皱着小眉头想:吴尚书道歉有什么目的呢?

  她打死也不信对方只是单纯来道歉。

  她本想等晚上找姑姑问问,后来想最近姑姑事也多,不能麻烦姑姑,横竖这是勤哥哥的事,得告诉勤哥哥。

  于是,她便匆匆回到内院自己房间。

  半个时辰后,她亲手放飞了两只鸽子。

  内院上房东次间,吴夫人也正对清哑赔罪。

  她道:“青梅是我小女儿,我管教不如对她大姐严厉,把她养的脾气骄傲了些。这次事后,我深知不能由着她了,正拘在家教导呢。”

  清哑见她言语诚恳真挚,不骄傲不伪善,倒很意外,便说郭勤也有不对,有些鲁莽,夫人道歉承当不起。

  她言语少,说了这两句,便没话了。

  一是她不善巧言周旋,二是无话可说。

  当日,她可是在现场的,吴青梅的神情她看得很清楚;再者,无论如何,郭勤都已经下跪认错了,已经受了惩罚,多说无益。

  还有一点:清哑和夏流星有过节,夏流星却是吴夫人女婿,道歉的话说完了,两人都有些尴尬,不知怎么继续交谈下去。

  吴夫人便低头喝茶。

  室内安静下来,偶尔听见一声“叮”杯盖碰杯的轻响。

  吴夫人抬头,和清哑目光相撞,笑了下。

  她便道:“我们老爷也喜欢竹丝画,买了几幅了呢。”

  这个话题安全,清哑便同她交谈起来。

  原本应该尴尬的局面,却因为双方都没有虚伪应付,反而化解了,彼此印象都不错。清哑以为:吴青梅确实被骄纵了,不然以吴夫人这修养和性格,不该教她那样行事。

  吴尚书夫妇走后,方初和清哑碰头。

  两人互相猜测他们来意,有些迷惑。

  方初见清哑有些放不下,安慰她道:“吴尚书这个人,处事老练圆滑却不失风骨。他今天登门,据我看,要么是为了彰显大度。毕竟吴二姑娘逼得勤儿下跪,锦绣堂那么多人都见了,你又正得朝廷看重,他主动低头,并不失他的体面,反能证明他谦逊大度、善待有功人才。要么是为了别的——这我可不好猜了。”

  清哑道:“只要不是来找茬的就行。”

  方初笑道:“以他的秉性,怎会来找茬。你放心,就算他想和郭家结亲,也必定会冷一两年,不会现在轻举妄动。”

  他本是为了打个比方,话一出口却愣住了。

  清哑看出他心思,摇头道:“这不可能!”

  方初道:“是不可能。可是……”

  怎么就觉得不对劲呢?

  清哑丢开此事,问起另一件事:“皇上来做什么?”

  方初道:“为了革新那件事。”

  说完将当时情形复述了一遍。

  最后,又将皇上对谢家和谢吟月的处置说了。

  清哑先还平静,听见情势急转直下,谢家大祸临头,不禁愣住了,震惊地看着方初,“这是真的?”

  方初点头道:“是真的。”

  又叹道:“希夷他……”

  他也不知如何说才好。

  清哑心里很不舒服,不是因为谢吟月,而是因为这株连族人的律法。据方初说,这还是皇帝网开一面、开恩后的处置结果。若不开恩,就是株连九族,全部杀干净。

  兔死狐悲,她有些害怕。

  方初察觉她异样,忙问:“怎么了?”

  清哑道:“我怕。”

  方初一震,随即明白她的担忧。

  他看着她,有力道:“别怕。”一切有他。

  他病好了,又恢复了沉稳担当的气势,有他在身边,清哑莫名安心,点点头,又问道:“怎么忽然就倒霉了?”

  那可是几年前的事,怎么又翻出来了?

  方初道:“不是忽然。我猜应该和玉瑶长公主有关。”

  清哑更吃惊:“嫉妒?嫉妒就要灭了人家全家?”

  她该不该说谢吟月这是报应呢?当年谢吟月不正是这样针对她的么,誓要将她置于死地而后快。

  具体内情,却是连方初都不知道了。

  第907章 祸水

  这时,丫头来回晚饭好了,问是否马上开饭。

  清哑命细妹派人去前面叫方制、适哥儿和巧儿。

  细妹出去安排。

  方初见跟前没人,才状似无意道:“以后不用叫三弟,让他在前面吃。爷们年纪大了,都不住内院的。适哥儿将来也一样。”

  清哑点头道:“我知道了。”

  今天是头一天,兄弟间聚一聚,将来是要避嫌。

  两人便往花厅去,一面说些闲话,不过是南北的生活差异。

  到花厅等了好一会,也没见方制三人来。

  方初不耐道:“定是老三又出幺蛾子。”

  正要叫人再催去,却听见一阵说笑声传来。

  清哑对外看了一眼,道:“来了。”

  丫头打起帘子,适哥儿飞奔进来,到桌前止步,先规规矩矩对方初和清哑行了个礼,等清哑伸手,才扑到她怀里。

  清哑命丫头端了铜盆来帮他洗手,一面柔声问:“开心吗?”

  适哥儿笑道:“开心。儿子认得了许多国子监的先生。”

  国子监,在他心目中很神圣。

  清哑道:“以后咱们也去读书。”

  方初道:“国子监未必就比湖州的青山书院和临湖州的碧水书院强。真要评比起来,那两个地方更得天下学子青睐。”

  适哥儿没心思理会父亲的话,等丫头把脸擦干净,就急急告诉清哑道:“母亲,三叔刚才做了许多单生意。”

  清哑便看向后进来的方制,有些意外。

  方制满面春风,桃花眼兴奋的闪闪发亮,先对清哑瞟一眼,然后垂眸作严肃状,走过来,站在方初面前叫“大哥”,又叫“大嫂”。

  他就像个讨赏的孩子,既想清哑夸赞他,又怕做的太明显有失稳重,便竭力掩饰,看去就有些忸怩。

  他天生了一双多情桃花眼,这一瞟之下眼波流转、勾魂摄魄,落在方初眼里,简直是公然挑逗清哑,顿时脸就黑了。

  正好巧儿进来,听了适哥儿的话,哼一声道:“祸水!”

  方制转脸,吃惊地瞪着她问:“你是谁?”

  他竟不知巧儿跟在后面,心想外男怎么进内院来了?

  适哥儿道:“巧儿姐姐。这是我巧儿表姐。”

  方制更吃惊:“你是姑娘?”

  巧儿没好气道:“我不是姑娘,你才是姑娘。”

  一面在清哑身边坐下,一面狠狠剜了方制一眼。

  适哥儿哈一声笑起来。

  方制脸就红了,气道:“你说谁是姑娘?”

  巧儿道:“你一个男人家,长这么美做什么?都是方家人,瞧姑父长得,多有男儿气概;再瞧瞧你,跟个祸水似的!”

  她还记恨方制当年欺负姑姑的事,又嫉妒他比自己长得美,还嫉妒他画的比自己好,三者合一,当然对方制没好脸色了。

  方初听了这话,刚才那点不快没了,看着方制红脸又好笑。

  清哑见方制气红了脸,眼中也隐隐现出笑意。

  方制一见他们表情,便知绝不会是赞叹他容貌,而是笑话的意思,不由委屈道:“又不是我要长成这样子的。”

  爹娘生出来的,他还能自己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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