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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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平……身。”一句“平身”在瞧见子桑弃的大红唇时,硬生生被分开拆成了远远的两字。

  “陛下,臣侍今日好看吗?还是说臣侍也该往脸上涂些脂粉?这口脂还是臣侍初次用呢……”

  子桑弃语速极快,像只叽喳鸟儿一般不停絮叨着。

  话落便弯着一双眸盯着泠妩,等待泠妩的回答。

  泠妩强迫自己将视线从他的大红唇上移开,而后轻咳,“先进殿。”

  “对!臣侍差点忘了,刚刚臣侍特意吩咐小厨房做的杏仁酪,现下刚端上来,就等陛下品鉴了。”子桑弃边抬步边说。

  刚入殿,便见一盏白嫩的杏仁酪已经呈在了桌上。

  子桑弃还不忘直言:“臣侍算好了的,把陛下从凤仪宫到长宁宫所用路程的时辰,掐的刚刚好!”

  泠妩却没有拿起玉勺,因着这句话眸中还带起了几分笑意。

  “朕听闻,你自幼便比你的几个姐姐要聪慧许多。”

  “陛下也知晓?原先母皇还有意要将王位传于阿弃,只是阿弃来当陛下的臣侍了,否则……”

  他也没有半分顾及,好似想到什么便直言什么,直把一旁伺候的小侍们吓得面色一白,就要跪地。

  好在被泠妩出言打断,“否则你再过些时日,就要坐上犬戎王的王位了。”

  “过些……时日?”子桑弃微愣,“陛下,这是何意?”

  泠妩没有回答,将那封书信放于案上,“打开瞧瞧。”

  子桑弃依言打开。

  杏仁酪入口嫩滑,甜而不腻,雅而不涩,含着杏仁特有的独特醇香。

  待到子桑弃将信放下,泠妩也将那一小盏杏仁酪用完。

  “臣侍的父亲……陛下……”

  子桑弃并未说完,便俯身下跪。

  再次抬眸之际,坐于凳上的女子便仿若贵坐云端中的神灵。

  窗外恰有风拂,带起一缕青竹之香,同眼前女子身上的冷香交融,令他瞬间回到初次侍寝的那夜。

  泠妩轻轻落眸。

  她伸手,修长莹白的手指搭在子桑弃的下颌之上,淡淡的冷香随着她的动作飘入子桑弃的鼻尖。

  温柔目中的宠溺不再,而是他从未见过的对天下事了如指掌的淡漠。

  下颌上的手指细腻温凉,哪怕这个动作强迫他不受控制地抬头,他也生不出丝毫的厌恶,反而带起一抹难以名状的感觉……

  子桑弃闭了闭眸,而后睁开,瞳孔里的幽蓝越发明显,隐约透着诡谲的暗色。

  一切的变化,不过短暂的一刹!

  “不装了?犬戎太子。”泠妩捻着他的下颌,声音极淡。

  因着“太子”二字,子桑弃的耳根还是不由自主的升起热意。

  “陛下,臣侍喜欢您唤臣侍,阿弃。”子桑弃微勾起唇,笑容也不再那般单纯,红唇艳艳,甚至多出了几分邪肆之感。

  泠妩将手收回,子桑弃心中失落一分,却是没有起身,“陛下是何时发觉的?是疯马一事吗?臣侍以为隐藏的很好,没成想还是被陛下猜了出来。”

  之所以说是“猜”,那是因为那马并未被下毒,而是从小便于马背上长大的他,下的黑手。

  只是他没想到陛下这般厉害,连那失了心智的马都对她畏惧不已,那他又怎能不沉沦于她那日的强大,与彼时只对他一人的温柔之中?

  可惜还是暴露了。

  可泠妩却只那般静静望着他,眸中波澜不惊。

  “从你于宴上那一舞,朕便全都知晓了。”

  犬戎王多年不立太女,任由底下血脉相残。

  众人皆以为是为了养出出最厉害的王储,却没料到犬戎王真正培养的王储实则是位王子。

  送自己多年培养的继承人只单单是来和亲的,除非是那犬戎王老糊涂了。

  而那疯马一事,是在她授意之下,马场之人才敢将之推到陆乘风的身上。

  子桑弃微哑,可眸中的亮色却愈加浓烈。

  果然是炁朝女帝!

  泠妩静静望着他,眸中波澜不惊。 “你可知,朕为何不杀你?”她问。

  子桑弃垂首轻笑,“因为臣侍还需要留在您的身侧,给您当筹码,不是吗?”

  “是也不是。”

  子桑弃一怔,随后本能询问:“陛下这是什么意思?”

  这般一问他也失去了话题的掌控权,不由心中一叹继而又满是欢喜。

  “不知犬戎三王子,可想万无一失地坐上那万众瞩目的位子?”说到这里,泠妩忽的倾身靠近。

  四周寂静,她的呼吸尽数喷洒在他的脸颊。

  那股子清冷与淡漠,在这一瞬化为靡丽诱惑。

  他不禁心悸,在离得极近的距离瞧见了她眸中倒映着的自己。

  “臣侍求之不得。”他低哑着嗓音,回应道。

  泠妩浅笑,伸手覆盖在他额头之上,而后轻巧地推开,再次起身之时便只余一个背影。

  “无论成败,你父君,朕都会好生替你照料。”

  “朕许你三月为期,若成了,犬戎王是你,和贵君也是你。”

  “若失败,炁朝将踏平你犬戎每一寸土地,和贵礼……”

  “宫中暴毙。”

  第73章

  若成了,晋为和贵君。

  若死了和贵礼暴毙,他和他的国土也要丧于炁朝兵马之下。

  当真是温柔时,恨不得溺死他,淡漠时却也叫他忍不住地心潮澎湃。

  不过他父君能安好,便已是她的皇恩浩荡了。

  否则变天了的犬戎,他父君会是第一个祭旗的号角。

  而不出炁朝一兵一卒,便能将一国拿下……

  当真不愧是炁朝女帝!

  真是可惜,他与她身处对立面,两国之间哪有真情可露?

  但,不代表他没有啊!

  三月?若是他提前完成会如何?会有奖励吗?

  自这日过后,长宁宫和贵礼突发恶疾,闭不见客!

  人数本就不多的后宫,此刻愈发的少了。

  前朝的朝臣铆足了劲地要将自家儿子送入宫,只为谋个锦绣前程,却皆被泠妩拒绝。

  她没几年可活,便莫要再伤无辜。

  不过后宫与前朝,向来都是息息相关。

  想起戍守边关的千将军,泠妩落了落手,凤銮驾下的景春便凑上前来。

  “未央宫的春日来信可用完了?”

  景春没有思索,便言:“回陛下,皇贵君的春日来信,奴一直都记着呢,每月都会送上两块,两块也足矣燃上一月有余了。”

  “下个月开始便莫要再往未央宫送了。”泠妩淡声 。

  景春颔首,“奴知晓了。”

  千倾的母族很是强盛,故此桑泠妩初登帝位,便封了千倾为皇贵君。

  只可惜千家拥兵自重,无论是哪个帝王也不会许一个将军之子,生出女儿。

  桑泠妩也不例外,不过春日来信中的香料虽使男子无法有孕,却几乎不会伤及父体安全,再加上日日不断地一盏安身汤,千倾的身子也没有受到什么损害。

  现下若玉有了孩儿,若千倾想要孩子,她倒是可以许他一个皇子。

  有孩子傍身,哪怕是个皇子,待她死后千倾也多少会有依仗,而千将军也会顾及于此,在她死后也不会出兵谋逆。

  毕竟一朝天子一朝臣,届时千将军会如何,她见过太多的人性,不想用一个朝代再去试探。

  再有四个月,便是若玉的产期了。

  泠妩抬眼,眺望远方。

  那是边关的方向,她送给千将军的信想来应当也快了。

  泠妩低垂眼睑,遮挡住眸中深谙的细碎光芒。

  “摆驾未央宫。”

  未央宫中,千倾亲自将春日来信点上。

  嗅春气息在春日里也引人入梦。

  一直盯着香炉看了许久,久到惊蛰忍不住地出声,“主子是怎么了?”

  “惊蛰,你说本宫这辈子会有一个和陛下的孩儿吗?”

  惊蛰微抿唇,少许才将眸中不忍抹除,声音带起往日的活泼,“陛下她那般宠主子,您总有一日会有小殿下的!”

  可千倾却低笑一声,也没再纠结于此,“罢了,也胜在是本宫喜欢的味道。”

  “喜欢春日来信?”温柔而不失威严的女声从身后响起。

  千倾眸中乍现夺目光彩,“陛下!”

  话落,便拥住泠妩腰肢,一张宛若盛放芍药之姿的俊美面庞,垂首靠在泠妩的肩上。

  他声音有着些许沉闷,“若臣侍说现下不喜欢春日来信了……可以吗?”他小心翼翼地试探着,鼻尖酸涩难耐。

  可以吗?

  他可以拥有自己同陛下的血脉吗?

  “自是可以的。”泠妩温声安抚。

  倒是个聪慧的,不过不聪慧的话也不会得这几年如一日的盛宠。

  “真、真的?”千倾抬起头,忽而觉得自己的反应太过了些,便忙补救,“阿倾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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