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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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憨子,可以了吧,咱们回去跟展大人复命吧,屁事没有,误会一场而已。”

  姓展的真真慧极多疑,衙门里接触各种重案刑案久了,看谁都像犯罪嫌疑人,整得跟开封府后院那条耳朵竖直、神经敏感的大狼狗似的。

  “……”

  蒙厉悔迟疑了瞬间。

  取下嘴边叼着的翠绿狗尾巴草。

  远望母女远去消失的方向。

  “跟。”

  老捕快斩钉截铁地做出决定。

  “你懒得继续的话,我自己一个人去跟。”

  第47章

  估摸着也没什么毛病,我于是屁颠屁颠地自己回来了。

  刚到佛寺外围,松林远方,岁月静好的白云碧空里骤然响起了一道尖锐的杜鹃啸啼。

  刺得人脊背发寒。

  我整个人都震了震。

  心脏骤停。

  下一秒,双刀出鞘,大轻功御起,踏着草叶树枝,疯魔了地往回赶。

  求救的杜鹃啸啼,三次。

  一次比一次更声微,一次比一次更虚弱。

  三声毕,万籁俱寂,乌压压的松林幽静得可怕。

  我从腰带中掏出竹哨,叼在口中,运转真气,竭尽所能地发出杜鹃啸啼,高声到破音,刺破天际。

  接上了蒙厉悔发出的前三声。

  “憨子!……”

  “蒙憨子!你在哪儿?!……”

  可怖的古刹松林中,老树重重,荫接成墨色的暗影,隐天蔽日,遮蔽一切活人的踪迹。

  不应该出事的啊。

  不应该的啊。

  这里离及仙县十几里地,还没入城啊。

  循着隐隐约约的血腥味,觅出了浓重的不详。

  在一处隐蔽的背风坡,茂盛的荒草地里,五、六、七……七个身着地方衙门制服的官兵,握着铁锹与锄头,正在刨坑。

  极深极深的一个土坑,坑里头扔着不省人事的俩母女,黑色的土壤一锹一锹扬进去,逐渐把人掩盖。

  蒙厉悔寡不敌众,被反剪双臂压在草地上,满脸鲜血,鼻青脸肿,眼肿得只剩下条血缝。

  开封府密制的联络哨就散落在旁边。

  嘶哑,咆哮。

  “他妈的姓徐的狗儿砸,成心的是吧!轻功退步了多少,再来晚一步就可以给你老子送葬了!”

  睚眦俱裂,肝胆俱焚。

  情势紧急到了极致,人反倒顾不得慌乱,失去了一切表情。我抬起右臂,袖筒中淬毒的利箭激射而出,一箭穿透脖子,把压制他的及仙官兵钉死在了当场。

  旁边的瘦脸官兵立时紧急补刀,扬起铁锹,朝蒙厉悔的后脊柱狠狠地铲了下去。

  这一铲若实了,他不死也得瘫痪,终生残废。

  “我嫩奶奶个腿!问候你家祖宗八代先人!”

  蒙厉悔拼命挣扎着,滚身避开。

  跳起来后一个推心置腹的重蹬,正中官兵神经密集的下腹腔,踹得他剧痛痉挛成虾米。

  咬牙切齿,煞气凛冽。

  “老、子、的、刀、呢?!……”

  “给!”

  我一脚把刀踢了过去。

  边防军旅转职帝都的老捕快接住官刀,一个大开大合的斜劈,老兵怒目,血溅三尺。

  及仙官兵脖子砍开了半截,保持着仓皇格挡的姿势,眼睛大睁着,轰然倒地。

  “王朝马汉展大人他们什么时候到?”

  “马上就到了,你的杜鹃哨音之后,我又接上了十数声,声声以真气扩散,他们不可能没收到。”

  “好!”

  老兵眯眼,龇出一口血糊的牙齿,疆场戾气,恐怖至极。

  “在展大人赶到之前,对他们用刑,打断骨头,挑断筋骨地用刑,务必最短时间内逼问出佛寺的蹊跷。”

  第48章

  七个及仙官兵,杀了四个,剩下三个。

  据蒙厉悔所说,他尾随着失魂落魄的母女往路北走,走到半途,遇到了这几个外出闲散游玩的地方官兵。

  本来官兵挺和善的,关切让母女尽快回家去,林子里头野兽、毒蛇、毒虫出没,实在不安全。

  直到母女朝他们跪下,声泪俱下,请求他们带回衙门,朝他们诉说出了冤情。

  听闻成圣的活佛与妇人失踪的丈夫长相极为相似,这伙子官兵之间的气氛变得古怪起来。

  俯首帖耳,窃窃私语,嘀嘀咕咕了些什么。

  片刻后,把母女扶起了起来。

  把孩子亲热地抱在了怀中。

  柔声细语,极尽职责地安抚。说是跟他们走,抄小道尽快回县衙,立刻请县衙的师爷帮她们写诉状,即日就送上县太爷的公案,半月就能审出个结果,水落石出。

  皇天在上,律法昭彰,人间正道惘然。

  如果她的丈夫真的被和尚害了,一定严诛,还她们孤女寡母一个公道。

  母女心大安。

  老百姓么,碰到穿制服的,自然而然地以为找到了主心骨,毫无疑虑地跟着官兵“回衙门”。

  然后就被带到僻静地活埋了。

  掐晕。

  荒林里挖了个土坑扔进去,埋死在里头,化作菌子的养料,千百年无人知晓。

  若非蒙厉悔一直暗暗尾随着,此刻土坑上面的荒草都已经重新铺好了,就像什么都从未发生过一样,郁郁葱葱,岁月静好。

  第49章

  开封府的杜鹃哨穿透性很强。

  展昭、王朝、马汉,三个上级都是负责任的好官。

  在接收到隐隐约约的求救信号以后,立时十万火急地率领队伍,往密林里的方位赶。

  几乎是我前脚到没多久,他们后脚就支援到了。

  这可不太好。

  展大人、王校尉、马校尉……他们位高权重,都是些光鲜干净的体面人、文明人。

  可一线办案的手段从来都与体面沾不上边。

  很多都是律法经章上明文禁止的血腥操作。

  用刑。

  酷刑。

  把嫌疑人控制住了,封掉经脉,绑在树上。

  一记重拳上去,脸登时青肿起来,厉声逼问,招不招。

  再一拳、两拳、三拳跟上去,左右开弓,满嘴牙齿全部打烂,血肉模糊,散落一地。

  这时候人脑几乎就已经懵了。

  残余剩下一丁点意识,也只知道哭叫着求饶。

  若遇到训练有素的硬茬子,比如说,及仙县的这种,我们会动用更进一步的酷烈手段。

  解开绳索,受讯人押到地上,刀锋穿过手掌钉入泥土,鲜血涌出,筋骨寸断。

  贴着耳朵,厉声吼问招不招。

  不招的话再废掉另一只手掌。

  然后是左脚、右脚。

  最后是命根子。

  刀刀见血,刀刀致命。

  到最后,活生生的人已然化作了人棍。

  整个刑讯现场遍地猩红,比最恐怖的凶杀案现场更毛骨悚然上三分。

  展昭一行支援到的时候,我正骑在意识模糊的受讯人身上,把染血的刀锋缓慢地从他的右手掌里拔出来。

  那种金属脱离出黏腻血肉的细微摩挲动静,瘆得通体的鸡皮疙瘩一层一层地往外冒,兽血沸腾,杀戮高涨。

  “纵然县衙控制着你的家人又怎么样呢?……你的妻子,你的儿子,你的老父亲,老母亲,他们是你的家人,可再亲再爱的家人,说到底,也还是别人,不是你自己。”

  诛心的柔声细语,恶毒地娓娓动听。

  “当你化作了人彘,百无一用,仅为累赘,你的家人,他们还会继续要你么?”

  “你竭尽所能守护的一切,会无可奈何而缓慢坚定地把你抛弃。”

  “什么都不剩,现如今坚守的一切,在你沦为了残废以后,尽成虚妄,可笑至极。”

  身下的及仙官兵眼眸迷离,虚空地望着松林上方湛蓝的天空,一派野燕悠然地划过。

  他的喉咙里艰难地发出一个气泡音,像是有血在涌动。

  我把弯刀抽了出来,对准了他的左脚筋脉。

  冷声。

  “说。”

  “我……我真不知道……”青肿的眼眶里流出了血污的泪水,“好汉,你放过我吧……咱们底下的混口饭吃也不容易啊……活佛可能是小妇人失踪的丈夫……也可能真的只是与失踪者长得像而已……现如今都化作一把焦尸了,死无对证,谁都确定呢?根本查无可查啊……”

  “既然不确定佛寺是否真的作孽,那你们为何干脆利落灭口母女俩?”

  “……咳……咳,”艰难地咳出一口血沫,喷溅到了我的脸上,铁锈气浓郁,胃里翻江倒海,几近作呕,“她们要去衙门报官,到了衙门,也不过是落得个有进无出的下场。”

  “与其到时候被县太爷责骂一番蠢货,再把她们带出来埋了。还不如现在直接就埋了,还省事儿……”

  蒙厉悔审讯另一个及仙官兵,得出的答案也差不多。

  “她们自己蠢……作死……怨不得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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