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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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先前应酬的时候,他顺了地方上的意,把人家送给他的花魁娘子收了,如今屁事都没有,大家都和和睦睦,被窝里睡大觉。

  “鹰子你在外头等会儿,我进去处理。”

  勾勾手指。

  “穿红裙子的那位漂亮妹妹,来,过来,没错,就是你。”

  怯生生走了过来。

  我一把揽住漂亮妹妹的细腰,贴在耳边,温热敏感地絮絮低语,不容拒绝地把她往楼梯上带。

  “待会儿官爷把屋里的厮打晕,剩下的交给你。不管你用什么手段,想方设法,把人给睡了,把毒性给解了,事成之后……”

  我看了看小姑娘的眼睛。

  “我帮你赎身。”

  “……”

  婴儿肥的脸蛋上职业性的笑容消失了。

  “……当真?”

  “当真。”

  “再加一个条件。”

  “说。”

  “送我回家。只是赎身的话,路上我会重新被抓。”

  “好。”

  刹那间,真实的笑靥,灿烂如花。

  第69章

  上楼去,以为很乱,其实也没想象中那么乱,外头几个高大粗壮的打手正在维持秩序,环肥燕瘦、莺莺燕燕,三五成群,小莲步离去,玲珑团扇半遮面,兢惧地窃窃私语。

  裙摆如仙,香风扑鼻。

  望着被我揽住腰的红裙歌伶,犹如在望即将押赴刑场的死刑犯,惊恐又同情。

  “樱桃……”

  有几个上了年纪的女人担忧地欲言又止,想过来拉走小女孩,又不敢,畏畏缩缩。

  小歌伎开心地朝她们招手。

  “囡姐姐,夏姐姐!不用担心!我不会有事的!这位官爷是个好人!”

  她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我把她带进房间里,把房门关上,拴上门栓,防止待会儿她跑了。乱糟糟的房间里一地碎瓷片,正是那老鸨母哭丧着脸叭叭念叨的前唐彩釉牡丹大花瓶。

  啧啧,得赔不少钱了。

  往里走整洁多了,只一盘绿豆糕打翻了。

  山水写意、意境幽雅的屏风背后,烧得汗淋淋、浑浑噩噩的武官正闭目打坐,竭尽所能稳定混乱的内息。

  脸是通红的,唇是泛白的。

  猩红的血滴从唇角溢了出来,大约舌头被咬破了,惨烈至极。

  “……”

  真不容易啊。

  一个活生生的壮年男人,硬撑着药性,撑了两三个时辰。

  他还能继续撑多久?

  主观意识真能撑得过客观上的化学毒理反应?

  笑话。

  地方上算准了京官,下的必然是最纯的、最烈的。

  除非他能肉身成佛。

  “大人——”

  我像模像样地微鞠躬,行了个下属问候的抱拳礼。

  “杜鹰那混账的主意,把我送到这里?”双眸仍然紧紧闭合,沙哑艰涩,虚弱地轻声问。

  “不止鹰子”,我恭敬地说,悄无声息地靠前去,暗暗握住了腰后交叉的刀柄,“送上官过来解毒,是大家所有人的决定。”

  “回官驿,”他坚定地下令,“我不需要留在这里,回官驿。”

  “何苦呢?……”我无声地抽出了双刀,在空气中惯性略作刀花。“合欢之毒还需合欢解,大人这么强行熬下去,不怕毁了经脉、血管?”

  武官深深吐纳,细密汗液浸透了暗红官袍。

  “不会。”

  浑浑噩噩,狼狈,沙哑。

  “本官的真气涵养本官自己心里有数,能熬过去。”

  刀花耍完,攻击发出。

  厚重的刀柄直接劈向武官的颈后。

  闭合的双眸骤然睁开,冷厉森寒。

  反手抽剑格挡,锵的一声长长铮鸣,金属火星四溅,虎口震得发麻。

  我他妈直接被他凌空踹飞了出去。

  “杀千刀的徐二狗!你想做什么!”

  大怒。

  老子他妈想救你的猫命!

  老子想踏踏实实回被窝睡个好觉!

  一夜了,老子熬了一夜了!

  眼皮子已经快睁不开了!脑浆都已经熬成浆糊了!

  “偷袭我?”冷笑,踩着碎瓷片,提着剑过来了,“偷袭你们的上官?”

  “你们基层刑侦的捕快衙役,野路子出身,杂刀、杂剑、杂拳法,无门、无派、无势力,连正统的武学传授都没受过,连成体系的内功心法都没修炼过,草根身手,去偷袭一个四品的实职武官?”

  这人咔嚓咔嚓踩着一地碎瓷片过来的时候,我真有些慌了。

  莫名的恐惧涌上心头。

  想起了被一掌毙命的武僧。

  红红白白,红红白白,红红白白,豆腐脑。

  一辈子忘不了那个惊悚的场面。

  “熊飞。”

  我唤他的名字。

  武官顿了顿,努力平复呼吸。

  “……明文。”

  “你回头看。”我勉力挤出一丝笑容来,跟他说,“看我给你带来了什么。”

  红裙娇媚的小歌伎蜷缩在角落里,抖若糠筛,见我们望过来了,猛烈地摇头,泪如雨下。

  “我不要,我不要,我反悔了,官差大哥,你放我出去,求求你放我出去……”

  我咽下喉头上涌的腥气,跑过去把小歌伎控制住,反拧住她的双臂,把她押送到展昭跟前,孝敬地谄媚。

  “大人,这是个水灵的美人,拿她解药性,拿她解毒。”

  展昭看看我奇形怪状的嘴脸,再看看惊恐的小歌伎。

  问她。

  “今年多大了?”

  小樱桃哭着道。

  “十、十三……”

  还是个小孩。

  转向我。

  “你知道这种送到我这儿来,但凡我真的失了智做出畜生事来,她绝对非死即残的,对吧?”

  “这不是……这不是……”我谄媚地讨好上官,生怕他动怒,“年龄小,接客少,年龄大,接客多,小孩相对干净,不容易染病嘛……才费心专门给大人挑了这种的。”

  武官笑了。

  笑着看着我,一字一顿地说。

  “二狗子,你他妈可真是个活、畜、生。”

  第70章

  “……”我辨不清这句话的真实喜怒,只好一条道走到黑,继续谄媚讨好,万金油地拍领导马屁,赤诚表忠心,“为了大人的身体健康与生命安全着想,卑职甘愿做一切,甘愿背负活畜生的骂名!”

  “哦?是么?”

  展昭冷冷地道。

  “那倘若本官染上了龙阳之好,想干你,想拿你做解药呢?”

  “……………………………”

  沉默,沉默是今晚的康桥。

  什么叫搬起石头砸烂了自己的脚,活生生的现世报。

  “小丫头,你出去,”展昭竭力稳住真气,按耐着脾性,压着嗓子,温柔地对小歌伎说,“记住了,以后一定要擦亮眼睛识人,千万离这种戴着官帽艹狗—不干人事的人渣越远越好。”

  “他们害人,远比寻常的禽兽更可怖、更可怕,更防不胜防。”

  “嗯,嗯,嗯!……”

  点头如捣蒜,泪痕犹未干 ,瑟缩着脖子,门栓打开以后,连滚带爬地逃没影了。

  门闩重新拴上。

  武官直直朝我走来。

  长剑出鞘,剑锋直指着我的咽喉。

  精准地刺出一点血色。

  我无可抑制地咽了咽口水,往后退,往后退,再往后退,退无可退,恐惧到极致,全部血液都回归了心脏进行保护,四肢冰凉冰凉,如坠冰窟。

  “徐明文,清风徐来,明文明事知理,白瞎了这么好的名字。似尔等这般腌臜的公职鹰爪,未发达时尚且显不出来,但凡未来某一日发达掌权了,必定烂一片,祸害一方。”

  “……”

  他妈的,他有什么资格站在道德高地上批判老子,他才入公门几年?老子在官场待了多少年?再过五年的蹉跎折磨,到那时他看看自己的嘴脸与灵魂,指不定比现今的老子更狰狞不堪!

  “你想与我动手?杀了我?”

  展昭剑眸微眯,感知到了什么。

  “这双眼睛真漂亮啊。”

  剑锋移开沁血的咽喉,抬到双眼的位置,近在毫厘,瞳孔骤缩。“豺狼一样漂亮,看似温驯垂尾,实则暗含獠牙,隐忍不发。漂亮到让人想要……”

  顿了顿,字若珠玑。

  “剜出来。”

  第71章

  多么困倦的睡意都烟消云散了。

  多么混沌迷糊的熬夜脑都彻底清醒了。

  我紧紧地攥着双刀温热的刀柄,很想抬手攻击,把这个狗咬吕洞宾的可恨家伙打得落花流水、哭爹喊娘。

  然而现实中一丝毫不敢动弹。

  森寒的剑尖就停留在眼前。

  我能清晰地看到上面最细微的古老金属纹理。

  这个领导真真对我动了杀心。

  但凡我敢妄动一丝毫,眼珠子很可能就飞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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