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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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评估完江煦的价值,莳婉再开口,语气不自觉柔弱许多,“大王待我这么好,桩桩件件,无以为报。”

  她的嗓音本就动听,如今又刻意放缓语调,更是显出几分江煦不曾接触过的隐秘韵味。

  或许,婉儿对待那些恩客时,也是这样的。

  像现在这般。

  江煦心里忽然有些不是滋味,一种与恐惧类似的陌生情愫翻涌而上,接着飞速占据他整个心神。

  这一次,他清晰地捕捉——

  是嫉妒。

  哪怕只是微末,但这回,江煦却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你刚刚昏迷时,神情很是痛苦,且一直在出汗。”他语调稍扬,“瞧着......像是梦魇了?”

  这个消息没什么好欺瞒的,况且,如果对方追问,她也有的说。

  莳婉轻“嗯”了声。

  江煦见状,眸底神色渐深,“前些日子,本王听说你也时常梦魇。”后知后觉他早就在关注婉儿这件事,他莫名有些紧张,但面上,仍是一派云淡风轻。

  试图让语气自然些,再自然些,“是......梦到谁了吗?”

  柳梢台这种地方,名字起的再怎么附庸风雅,实际上,也是肮脏不堪的。

  虽说依据他查到的信息,婉儿因祸得福是没受过什么大的磋磨的,可万一......

  他不由得想到了更多,甚至于,又有点想杀几个人解解闷。

  江煦正思忖着,骤然听见榻上的人道:“是梦魇了,我梦到了大王。”

  莳婉语气半真半假,右边侧脸牵起惯用的微笑幅度,轻眨着眼睫,显得愈发人畜无害,配上股病弱的气质,足矣令绝大多数男人为之倾倒。

  当下,江煦也不例外。

  甚至于——

  是有些不为人知的沾沾自喜。

  原来,婉儿所做的梦境里。

  所梦见的,竟是他的脸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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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个郎中看诊那里,“观其面色皎白如新雪,唇色淡若褪朱......”还有后面“脉像沉细如丝,涩滞不畅,似刀刮竹......”,以及关于子嗣艰难的诊断,这些都是我参考网上瞎编的。

  第18章 赏赐 “你姿色尚可,不如来当本王的妾……

  这个猜测几乎是自然而然出现在江煦的脑海之中,以至于他想到了更多不能为旁人所知的画面。

  这样娇柔动听的嗓音,若是在别的梦境里,应当也是一样惹人沉醉吧?

  他的吐息不自觉粗重几分,转瞬,又变成了那副体贴模样,“你的身子需要调理,也许吃了药,能够舒缓几分。”正说着,外头便有侍卫进来送药。

  是景殷,莳婉如今已经对他颇为熟悉了。

  药盏到了江煦手里,蒸腾的药味瞒过床幔,不多时,莳婉眼前稍亮,遮挡解除,面前人仔细吹凉的动作映入眼帘。

  仿佛,是在对待什么极为珍视的东西。

  这样的认知无疑让莳婉的心情变得颇为不错,语调微扬,“把药先放旁边凉着吧。”

  “怎么?”江煦突然看来,“莫不是你害怕喝药?”

  莳婉没想到这人查的这么细致,面上一时有些挂不住,“什、什么?”见他喂药,下意识含住半个勺子,把药汁咽了下去。

  全然不知江煦眼中,她两颊微泛红,略带心虚的神情,与平日里大相径庭。

  药汁明明是黑乎乎的颜色,却奇异地晕染着女子的唇纹,焕发几丝生动,蓦然间,就像是从画卷上活过来了一般。

  江煦再一次停住目光。

  这次,两人的距离同样很近。

  连唇齿相触那等最亲密的事情也做过了,便越发潜移默化,失了某些安全意识。

  似乎连吐息都在不知不觉中交换了几个来回。

  问了这么多,往返几次,男人便失了些耐心,但他到底耐着性子,“不喝药,身体如何能好。”边视线向上,盯着莳婉的眼睛,把勺又往前推了几寸,“再喝。”

  “还是......莫非是想让本王喂你?”

  莳婉闻言,视线飞速挪开,下意识聚焦于他的下唇处,思绪却是不由自主飞出老远。

  她已经挑起了话茬,对方却没有体会到其中的意思,如此,也不算是她的错吧?

  梦魇若是成真,想必更加悚然,故而此事......

  回神,她忙摇摇头,“我方才是有点精神不济,便不想那么快喝药。”语罢,忙接过药盏,小口喝了起来,“多谢大王。”

  若是江煦真的出事,也与她无关。

  更轮不到她来救。

  还是顾好自己最要紧。

  ......

  *

  高僧玄悯从前几日途径济川,此后便一直被扣在了云安寺,美名其曰是稍作休息、待客之道,实则不过是变相的软禁罢了。

  不过寺庙的僧人们待他极为客气,玄悯亦心知错不在此,故而两方人马倒是相安无事地相处了好几日。

  直至今日一早,有个秃驴侍卫来见他,说他们大王要见他。

  “大王”?

  整个北方,能有此等尊称的,怕是只有那一人吧?

  几乎是玄悯这么想的下一刻,房门便被轻轻扣响,短促的敲门声后,大门被由内打开。

  江煦着一袭水蓝直裰,腰间束素白缎带,颇为彰显气质,但无疑,与其平日装扮不甚相符。

  冷色调衣衫,衬得他眉目愈加深邃,细看,既有文人清雅又不失武人利落。

  可以说,自打对方穿成这副模样进门,玄悯就已经明白了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比起其他的兵痞,这人好歹还伪装了下,但也仅仅是如此。

  回神,玄悯起身行礼,“久闻靖北王大名。”

  江煦邀他入坐,开门见山道:“本王亦是常常听闻佛子您的事迹,恰逢结夏安居,这才想着一举两得,邀您一叙。”

  如今正值五月下旬,正是时候,左右僧人们也要定居寺院修行。

  在哪儿修行不是修呢?

  江煦面上的笑容更加和煦,“除去南元洛阳的灵华寺,便是这济川的云安寺了,但此地风景宜人,距离也近,虫蚁更是不见几只。”

  “刚好您也不会破了戒。”他循循善诱,言语间皆是为对方考虑的贴心,待铺垫够了,这才道:“本王如此诚意,不知佛子可有感受一二?”

  把直接拦路、软禁的强盗行为说得这么艺术......

  这靖北王......

  瞧着也不像传言里那般素爱动手啊?

  倒是怪巧言令色的。

  玄悯回了一礼,道:“阿弥陀佛。”语罢,便继续沉默。

  江煦事先听了手下的汇报,对这种情况早有预料,但他的耐心仅仅也就是刚才几句话的功夫,如今一劝完,登时又想用用老把戏。

  南元那边的人崇尚道教,又有无数道士前赴后继,明言为正统。

  他这边若是无人打擂台,岂不落了下风?

  到底是这秃子不识抬举。

  室内,良久无人出声。

  须臾,江煦才道:“佛子心有成算,但这去南元的路,未免太过遥远。”

  “与其折腾,不如在济川安居,待到解夏日再出发也不迟。”

  “佛子以为如何?”

  对方虽言辞宽厚,可却是绝对不会放行。

  玄悯心中有数,停顿两息,到底还是道:“北方谁人不知大王慈悲心肠?”

  他伸手福了一礼,“既如此,贫僧便叨扰了。”

  *

  六月初,济川的空气中满是被暴晒后的尘土味道,隐有几分燥意。

  莳婉自从在云安寺昏倒后,一回府,便享受起了特殊待遇。

  不仅在吃穿住方面尽心尽力,连那些个酸言酸语解闷的下人,也再没在他眼前出现过。

  思绪回笼,她盯着正给她吹凉药汁的男人,放软语调道:“大王日理万机,要不还是去忙吧?”

  省的天天凑她跟前,就知道盯着她喝药。

  江煦神色未变,“这箱子送来也有小半日了,你不打开看看?”

  莳婉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古朴的铜箱,依稀记得侍卫们抱进屋时,落在地面上咣当响。

  这样重的金器首饰,又得劳烦她悄悄差人去换。

  莳婉软着嗓子,“大王赏赐的东西,自然都是极好的。”

  “估摸着,这些东西折算下来,价值得超过千金了吧?”

  她这两句话都是奉承,可落在江煦耳朵里,如今也变得顺耳起来。

  “既然知道本王对你用心,也该早些让本王讨些好处。”他施施然喂完最后一口药,不待莳婉咽下,便拿拇指轻轻擦过她的嘴唇。

  指腹短暂相触,带起一阵电流。

  莳婉虽然与他有过亲密接触,可也会因着对方突发的行为而害羞,譬如当下——

  这人突然来这么一下,换了身竹绿直缀,上头甚至还有银色缠枝纹,就像是,又为着什么事情刻意打扮过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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