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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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醒来符咒不会立刻消失,你好好利用啊!”

  见贺云津一副要杀了他的模样,古雨连忙说着“我就不打扰啦”,随即一人一鸟消失不见。

  贺云津慢慢将秦维勉双脚放在地上,扶着他站稳,路天雪自己爬了起来。秦维勉怔怔问道:

  “这是怎么了?”

  “——呃,刚刚突然一阵妖风,将你俩吹倒了。”

  贺云津说得心虚无比,不想秦维勉丝毫不疑,信服地点了点头。贺云津看向他的双眼,发现那双平时坚定且明亮的眼眸,如今竟有些混沌。

  定是那蛊毒咒还未完全散去,现在他说什么秦维勉都会深信不疑。

  “道长的眼睛怎么红了?”

  “呃,被风吹迷了眼。”

  秦维勉又是信服地颔首。不过那双眼中渐渐浮现出清明神色,贺云津一时间心如擂鼓,他知道自己还有最后一个机会,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地让秦维勉服从他。

  到了此刻,饶是他也不能像刚刚一样坚定地拒绝这样的机会。

  秦维勉揉了揉太阳穴,闭目思索,显然已经快要摆脱符咒。

  贺云津脱口而出:

  “云舸死后,他的医作下落不明,二殿下该着人全国搜求,以免散佚!”

  秦维勉睁开了眼睛,其中已是一片澄澈。他点点头道:

  “我回去就着人去做。不过,刚刚怎么谈到此事来的?”

  “在下也不记得了,想是我与殿下聊得投缘,信马由缰吧。”

  秦维勉面露质疑,但并不与他计较。贺云津知道秦维勉已经无事,心中这才逐渐安定下来。他暗中传信给小九:

  给我拔光那只臭鸟的毛!

  “天色不早,我就不打扰了。道长——”

  贺云津心领神会:“过几天到殿下府中相见。”

  “那我就严阵以待了。”

  “等等!”

  贺云津叫住秦维勉,一时又不知如何开口,怎么说都显得太冒昧了。

  “二殿下——可知我对章贵妃所说之话何意?”

  秦维勉虽未答言但手握成拳,显然明白他的意思。

  “二殿下……二殿下请勿介怀,我——呃……”

  贺云津吞吞吐吐,反让秦维勉觉得好笑。他原非章贵妃亲生,无人慈护也不是一日两日了,如今成了弃子也不奇怪。贺云津不过稍加利用,也不用就想着道歉吧?

  看贺云津也不是那样拘泥礼法的人呢。

  “二殿下,在下此身此命,皆为殿下所有,一心一意,亦皆付与殿下。”

  贺云津抱拳低头说完此话,而后抬眸去看,却见秦维勉仍是背影向他,未出片言。

  “道长,再会。”

  秦维勉回府后,果然立刻下令寻找云舸的遗书,不过几日工夫,竟从民间献上来几十种。他从秘府叫来两人校看版本文字,又每日从太医院调来无事的太医来研究医理,总请谢质调度协调。

  “有些献来的书也太离谱了,文字不通,训诂不顺,医理不详。这种人也太不把秘府当回事了,几天时间拼凑出一本,就敢来邀赏。要说我,该重罚才是。”

  秦维勉道:

  “话虽如此,但若是真罚了,以后就有好书,谁还敢献来?再说他们或许也是叫人骗了,毕竟不是人人都像希文一样,既详小学,又谙医理。这个事交给你是最合适不过了,你可别嫌烦累啊。”

  秦维勉说着,亲自为谢质斟茶。谢质赶紧深揖一礼,两手扶紧茶碗笑道:

  “在晓是要愧杀我了!为二殿下效劳是在下的荣幸,又何必说这些话来羞我?”

  两人笑了一会儿,谢质道:

  “我刚见二殿下案上放了幅画,那是什么?”

  “你还记得那天我俩翻看博物志,想看看九节狼长什么样子?前几日我到山中去,果真见了这小东西,我嫌那书中描绘简略,因此加上几笔。”

  秦维勉让侍女将画幅取来,给谢质细看。谢质见秦维勉将那东西画得更加圆润可爱,还在边上添了一丛翠竹,一弯碧水,衬得那赭红的毛色更加鲜亮。

  “这景加得好,竟多了些清空之意,有些仙风了。”

  谢质早知道秦维勉的行踪,但并不知道他入山做了什么,此刻便顺势问道:

  “二殿下进山专为了找这九节狼?”

  秦维勉笑道:“我为了那天贺云津的话,心中赌气,非要查出他的所在。那天究竟被我找到了线索,进山一看,果真是他。”

  “你去见那妖道了?!”

  “诶,你该看出来,他并非与我为敌。此人手段灵活,武艺高强,必有大用。”

  谢质看贺云津一直不顺眼,又不好顶撞秦维勉,憋了口气吐不出又咽不下。

  秦维勉开解道:

  “原先是我错看他了。他器识深沉,见地不凡,虽然装神弄鬼,却有一颗济世之心。”

  听秦维勉如此夸赞贺云津,谢质更加堵心,半天憋出来一句:

  “怎么他走到哪都有九节狼?我看他怕不是九节狼成精吧。”

  秦维勉笑个不停,好不容易才收住,还想再劝劝谢质。

  “还是他提醒我搜求云大夫的遗书。此人虽然是白巾贼逆党一流,然他医术之高,本朝未有。若能将他的著作校对明晰,以传后世,也算是一件功业。”

  听说自己在给贺云津干活,谢质越发愤懑。他怕再谈下去让秦维勉看出来,便转而问道:

  “对了,这几日我来,见府中戒备似乎比往日更严了?可是有什么事情?”

  “哦,这是我跟贺道长打赌,看他能不能进得我的府门。”

  贺云津,贺云津。

  谢质咬牙切齿,心想这小子是有点手段的。除非——

  除非贺云津输了,就是进不了二殿下的门,那时才解气。

  “不管怎样,二殿下府中的防卫不可松懈。我那还有几个人手,都是䃾泉寺那夜见过那妖道的,不如也调来听用吧。”

  “也好。”

  “所有门禁均应着可靠人把守,所有运送货物的不许进府,全由府内人接了搬进来才是。哦,院墙上也不如加上蒺藜——”

  “都听你的,只这蒺藜还是罢了,没的惹人笑话。”

  谢质听了才想起自己这主意如何离谱,也忍不住笑起来。此后几天,他日日来秦维勉府上校勘医书,在府院守备上给秦维勉提建议,甚至还在这住了一晚,只为了看看夜间防守有无疏漏。

  到了傍晚,将秘府学士和太医都放走了,秦维勉又劝谢质留下。

  “希文宿在我这里,晚上还是一起品茶夜读,岂不有趣?”

  谢质自然答应,正要派人回家传话,忽然有人报道:

  “二殿下,府外来了一个人,说是进献云大夫医书的。”

  “拿来看看。”

  “他说此书珍贵,不肯轻易献上,只抄录了一节。”

  侍者说着双手捧出,只有薄薄几页纸。

  故弄玄虚的人这几日他俩也不曾少见,秦维勉没当回事,接来看了,见题着“金伤处急散”五个字,下面开列药方。

  秦维勉随手交给谢质,不料谢质看了一过,神色大惊,冲外面喊道:

  “快去请太医回来!”

  【作者有话说】

  贺:二殿下,虽然他们都不爱你,但我会爱你的。二殿下:神金。

  第22章 避嫌

  “怎么?这方子有些意思?”

  “这药方必是神医手笔!二殿下可曾听过,那白巾贼有刀枪不入、重创不死的传说?”

  “我略有耳闻,一向当作民间谣传,怎么?”

  “听我祖父讲,说白巾贼身上都带着一种伤药,他们曾经缴获过一些,对于刀枪所致的伤口大有奇效。虽不能说是刀枪不入,但有了那种东西,军士因伤致死的大大减少。可惜他找了多少人模仿配制,也未成功。”

  “这么说,这倒真可能是云大夫的手笔?”

  “虽未验证,但我观这方子,着实有些功力在。”

  秦维勉道:

  “这人就算真是招摇撞骗的,能找出个金伤药来当作敲门砖,也是用了心思了。”

  不一会儿,下人们将太医追回,秦维勉就将那方子给太医看。

  太医打眼一瞧,也是大为惊叹。秦维勉见状也不废话,连忙着人去请那献书人。

  侍者正转身要去,秦维勉叫住他又问:

  “此人什么样子?”

  “身长七尺,方额高鼻,似是北人模样。”

  谢质和那太医都是眼神一亮,似乎看到了希望。秦维勉却心思一转,向二人道:

  “二位且在这里等着,”又吩咐侍者,“请他相见。”

  天将晚,下人们奉上灯烛来,秦维勉整理好衣冠,坐在正堂中等待。

  不一时下人伴着那人进来,秦维勉盯着影壁,见来人步履矫矫,眉眼清寒,一路朝着自己走来,目光丝毫不避。

  行到近前,贺云津自得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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