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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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为何济之给我写信,说并未收到粮草?”

  “不该啊,若是没有粮草,他该先告诉我,临走时都说好了的。”

  秦维勉听了心中隐隐不安,二人说话时军士已经斟了酒送来,秦维勉接过饮了。

  “我急着过来就是担心李先善在搞鬼,好在如今已快到了,究竟如何,很快便有分晓。”

  谢质轻声道:

  “分别已有半年之久,自从相识还从未与殿下分离如此,我心中着实思念殿下……”

  秦维勉笑笑,正要说话,忽然感到有东西在扒自己的靴子。

  是九节狼。

  第69章 冲冠一怒

  军士见野物跑来,全都拔刀欲赶,秦维勉挥手让他们退下,弯腰去摸九节狼的头:

  “你怎么来啦?”

  那声音温温柔柔的,谢质听了差点以为这是家中久养的宠物。

  小九只顾“嘤嘤”地叫,一声接一声,显得焦躁极了。一条身子也早已立了起来,两只前爪扒住秦维勉的裤子,头往前面扭。

  秦维勉便有些警惕。这小家伙是通人性的,尤其通贺云津,现在这么着急,别是贺云津出事了吧?

  “什么意思?”他弯腰问道,“你让我往那边走?”

  小九边嘤边点头,松开秦维勉,甩着尾巴就往前路跑。秦维勉令劳军之人让开,上马急令行军。

  秦维勉在后面看着,只觉那九节狼越跑越快,四只爪跑成了轮子,还回头嘤他。秦维勉一鞭接一鞭地追,身后谢质、敖来恩都喊他慢些。

  “二殿下慢些!”

  九节狼回头叫道:

  “嗷!嗷!”

  秦维勉顾不上等自己的仆从和侍卫,伏在马上狂奔。小家伙跑得比马还快,叫声凄厉,让秦维勉心中极为焦急。

  这路是一直奔着相洲关内去的,定无好事!

  遥遥望见关防,就见关上密密麻麻站满军士,一个个弯弓向外。

  “怎么回事!”

  贺云津虽在关外,但心上人的声音听得一清二楚。他心中一喜,随即有了算计。

  “二殿下来了!”

  范得生却在边上道:

  “师父……二殿下会相信我们吗?”

  贺云津一愣,随后冷嗤一声道:

  “他若不信,为师就带你进山修仙去算了!”

  那李先善在关上看到了秦维勉率队前来,他看了一眼秦维勉的旗帜,又往外看看贺云津。

  秦维勉的马快,已经当先跑到了关内,连马也未曾勒住便翻身而下,险些跌倒在地,稍稳住步子就往关上跑,边跑边喊:

  “快住手!!”

  眼见着秦维勉已经快步跑上城头,李先善心一横,举起手狠声道:

  “放箭!”

  “谁敢!!”

  手快的死士已经将箭放出,箭矢破空发出猎猎之声,关外顿时一片惨叫。

  秦维勉扑到垛口,向下一望,只见前排军士纷纷中箭倒下,正当中贺云津骑马立于前头,秦维勉定睛一看,贺云津身上竟插着数支羽箭。

  暮色昏沉,秦维勉跑得浑身是汗,见了此景又被冷风一吹,身上不禁打了个寒颤。

  那次他梦见贺云津被万箭穿心而死,难道应在今日?

  李先善只在他背后冷声道:

  “贺云津私通山戎,泄我城防,证据确凿!今日他又带兵闯关,事发突然,末将不及请命,事急从权,因此下令诛杀!”

  秦维勉回头看了李先善一眼,只这一眼,饶是统兵多年的老将心里也打了个哆嗦。

  “贺将军!”

  关下顿时一片呼号之声,贺云津几乎是从马上跌下来的。秦维勉见他从地上爬起来,挥手斥退旁人,却重重跪在地上,双手绕过胸前的箭杆,颤颤巍巍地向关上行礼。

  秦维勉听不清他说了什么,又好像听到了。

  “二殿下!”

  骁烈营的士卒亦随着贺云津跪下,寒风凛冽,他们身着单衣,蓬头垢面,兵器尽皆插在地上,俯首叩拜如同波浪。

  贺云津身旁那匹叫作未壮的马引颈长嘶。

  秦维勉厉声道:

  “快去救贺将军回来!”

  谢质刚才追不上秦维勉,气喘吁吁地到了关下后立刻便去大门旁,此刻听到命令马上命人开门,亲自跑到关外将贺云津扶进来。

  秦维勉下关去迎,李先善紧跟在身后,急道:

  “二殿下不可轻信啊!贺云津他私通山戎,末将调查已久,证据确凿!”李先善命人捧来两样东西,递给秦维勉,“现有他与山戎往来书信在此!他将关防虚实尽皆绘成图画,趁交战之际送于山戎——”

  秦维勉止步回身:

  “还有呢?!”

  谢质已同范得生将贺云津架了进来,李先善遥遥看了他一眼,不禁心虚,只是仍旧壮了声色道:

  “孤身到山戎营中救回监军,末将本就觉得不可能!后来他审讯俘虏,竟用山戎语言交谈,谁知道他们谈论了什么!随后那俘虏又于我军严守之中逃脱,必是贺云津私放!二殿下!贺姓之人原本就与山戎杂处,素有往来!我看他——”

  路天雪忽而在秦维勉身后抱拳道:

  “殿下!贺将军绝不会反叛!”

  秦维勉并未理会他们任何一人。他看到贺云津身上穿着他赏赐的铠甲,上身已被血尽皆染透,脸上颈间冷汗涔涔,双唇颤抖,被人架着过来,已是声音破碎。

  “二殿下,我没有……”

  “我知道、我知道,快去治伤!”

  谢质要带贺云津走,贺云津偏又挣扎着说道:

  “我不走……二殿下!我、我不行了……今世有负殿下重托,来生再为殿下牵马坠镫……”

  贺云津说着又跪,几乎是摔在地上的。秦维勉连忙去扶,却没发现自己的眼泪同贺云津的膝盖一起落了下去。

  “济之!!”

  贺云津攥着他的手臂,头埋在他胸前,身子沉得拔不起来,呼吸又重又快。

  “二殿下……”

  秦维勉只觉心窝宛若被滚水淋灌,鼻根酸得如同拧绞,随着贺云津又一声脆弱却深切的呼唤,他的眼泪也再次涌了出来。

  秦维勉颤着手,生怕碰了那几支刺入了贺云津胸膛的箭,在贺云津后颈摸了摸。

  “先去治伤,啊,不会有事的。”

  李先善别无退路,只能铁了心续道:

  “二殿下,还是先看看证物再说吧。”

  秦维勉挥手让军士带贺云津走,自己闭目咬牙,半晌才将眼泪止住。

  他接过李先善递来的“证物”,将那封书信稍看一眼便递给谢质,自己又展开关防图,问道:

  “若是私通山戎,交接怎不机密,能叫傅将军拦截?”

  李先善还未回答,谢质又道:

  “二殿下,这不是贺将军笔迹。虽然间架结构仿得有几分相似,但笔意却没有学来。”

  秦维勉声音冷绝:

  “贺将军乃是朔州人士,会说胡语有何稀奇?难道姓贺便是反贼?!你自己没有本事,竟觉得他人立功便是嫌疑,简直可笑之至!关中看守严密,却叫俘虏走脱,你说是贺云津放走,我看定是你所私放!”

  李先善没想到这小小年纪的皇子竟有如此的威严,凛然不可冒犯,竟当面直斥他这个三品将军,李先善不禁语塞起来。

  “二殿下!我从军二十余年,我岂会私通山戎?”

  “你身为沙场老将,不思报国,却嫉贤妒能、党同伐异,伪造证物,构陷忠良!凭你也敢对本王倚老卖老?!还不给我跪下!”

  被秦维勉在手下将领面前如此斥责,李先善颜面尽失,更是万分意外。他从未如此受辱,一时十分无措,不情不愿地跪了下去低头行礼。

  饶是如此,李先善也没想到秦维勉接下来要做什么。

  “你一个小小的三品将军,谁给你的权力擅杀本王部将!我已到关内,你为何仍旧下令放箭?!事急从权?本王今日就让你知道什么叫事急从权!”

  李先善闻言惊讶地抬起头,却见秦维勉从身旁侍卫手上抽出剑来,紧接着便觉自己胸膛一凉。

  被刺之人愣愣低头,临死之前堪堪确认了自己的死因。

  第70章 真心如何否认

  不仅李先善,在场之人谁也没想到秦维勉这一招,就连给秦维勉捧剑的敖来恩也没反应过来。

  谢质更是被喷溅出的鲜血吓得后退了一步。秦维勉虽以皇子封王,但也没有随意处决三品大将的权力,就是真有反迹,也应解送京师,交由三司审理,请天子旨意定夺。

  何况李先善同太子、杨恤及朝中许多要员皆是姻亲世交,在军中更是根基牢固,在这相洲关都已经驻守了十几年,连天子也未敢轻易调动,秦维勉竟全然不顾了不成?

  冲冠一怒,竟至于此。

  谢质从震惊之中稍缓,便着意去看秦维勉。只见这位燕王正冷冷看着李先善倒地咽气,显然也在竭力从暴怒之中平复心情,但眼中却仍旧坚定如同金石,丝毫不见半分悔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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