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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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严岳好歹是重臣,她不信他会因为一道被诬陷的圣旨就范:“可严岳当真会束手就擒,他若不堪被扣上污名,反了怎么办?”

  她的话引得齐训冷笑一声,笑声里淬着嘲讽:“他会的。”

  他边移动步伐,边道:“说来贫道也是佩服,严岳此人,心里装的是北邺山河,是天下大一统。他常与桓恂说,待四海平定,便要卸甲归田,回归故里,他其实并不恋权。”

  “但他虽为武臣,竟然不知做臣子到了功高震主的地步,就只有两条路,要么掀了那龙椅自己坐,要么,等着天子以各种理由降下罪罚。”

  丹炉里的火烧的炽烈,映得整个空间都变红了。

  “他以为交出兵权就能换得君臣善终,简直可笑,他越是坦荡,赵云甫越会觉得他包藏祸心。这世上最可怕的从不是明目张胆的野心,而是明明赤胆忠心,却偏偏拥有振臂一呼的威望,引人不得不猜忌,不防患于未然。”

  齐训回过头看她:“对赵云甫来说,他的存在,就是威胁。”

  这段分析,齐训说的没有错。古来功高盖主,都少不了被清算,其他帝王或许会在其放权后,留有一线生机。

  严岳面对的皇帝是赵云甫,宁愿错杀一百,不可放过一个的主儿。

  这在一定程度上,就注定了他的悲剧。

  兴许怕她误会其他事,齐训点明:“不过与严岳之间,桓恂非要将整个北崖军拉下水,他只想让严岳赎罪。”

  他这么说着,羽涅却从中推断出了另一个原因,若以赵云甫之手除掉严岳,像北崖军这样的亲兵,只会恨朝廷,而不会恨桓恂。

  到时,这支军队恐怕无人能服,只会被严岳的义子,他们的少主人桓恂纳入麾下。

  而接纳了严岳全部兵马的桓恂,会一跃成为北邺真正的权臣。

  那时杀个赵云甫,易如反掌。

  令她疑惑的是,桓恂似乎没有问鼎皇位的心思,而是有了新主人选。

  不过这些猜测,她在齐训面前没有提出来,转而问出了她最想知道问题的一个答案。

  “子竞他……为甚么要杀严都督?严都督毕竟待他不错。”她似是想起甚么一样:“难道跟赤隼族有关?是他杀了赤隼族?”

  看她知道这些,齐训一点都不意外,自从看见她腰间那枚玉佩起,他已从中看出桓恂的态度。

  加上后者的叮嘱,他更不惊讶,她会知道赤隼族的事。

  沉吟半晌过后,齐训背过了身,走到丹炉前。

  当羽涅准备再问时,她听见他说:“我族不是严岳所杀,但要他赎罪,确实与之有关。”

  这下羽涅更为不解,随之,她又想起一个人:“难道是赵云甫做的恶?”

  此问,仍出他意外的被齐训否掉。

  他只是对她道:“当公主练出火药,亲自南下见到桓恂时,他会亲口告诉你所有事。”

  接着,齐训面对着她,平和道:“贫道只是恳求公主,无论桓恂做甚么,都不要恨他,他或许会对不起很多人,但他,对公主是真心。”

  “有些事,他没有当面跟公主你说,是他没想好怎么才能让你原谅他以后的所作所为。”

  说到此处,大概是觉得自己的话,有些强人所难。

  齐训又道:“这些话,是贫道自作主张说的,无论如何,公主按你心中所想抉择就好。”

  “贫道笃定,桓恂也会尊重你的意愿,不会强人所难。”

  他接着说:“公主殿下放心,你南下后,宫中会有贫道跟沈道长,徐武卫把持。”

  前面那些信息她还未来得及消化,听见他说这些,羽涅问道:“你们三个?”很明显,这三个人私下应该打成了某种共识。

  而齐训的话,也证明了她的想法。

  他道:“赵云甫对沈道长目前甚是宠爱,而我在他的丹药中,日积月累掺了不少别的药进去。”

  “如今,他看着完好无损,大病卧床不起,也就是几副药的事。另,宫中守卫现由武卫营把持,御马监在各地平乱,我们三个,能控制住赵云甫周围所有势力,挟天子以令诸侯并不难。”

  齐训:“公主若要南下,无须担心朝廷动乱。”

  “桓恂让贫道告诉公主您,尽管做您想做的,朝廷要是背叛您,他,打回来就是。”

  “您,无须担心一切。”

  羽涅微怔:“他、他何时跟道长说的此话?”

  齐训负手而立:“约莫是李氏一族出事之时。”

  “他得知您的包袱,同时明白,您担忧会控制不住后方,他才与贫道说了此话。”

  齐训:“他为您铺好了所有路,包括他要立的太子,绝不会在未来与您为敌。”

  沉浸在桓恂话中的她,听到立太子之事时,瞬间回神。

  她问:“他选中的人是谁?”

  齐训回答:“此人父亲按辈分,与赵云甫同辈,按血缘,为赵云甫的亲生子,他则为赵云甫的孙辈。”

  “他名为——赵嵻。”

  赵嵻——!

  史书记载,赵嵻尚在襁褓之时,便在桓恂的拥护下登基为帝。待到桓恂去世,又因不满他生前独断朝纲、说一不二的作风。其在奸臣的蛊惑下,下令将桓恂鞭尸泄愤,连带着将一切与桓恂有关联的人赶尽杀绝。

  绝不能,她绝不能让桓恂立赵嵻为太子。

  她得阻止他的做法。

  随着马车缓缓停稳,宋蔼声音从外传来:“殿下,咱们到了。”

  闻言,羽涅从沉思中回过神,发现自己已到了泓峥馆门前。

  她应了声,踏下马车。

  守在门外的隋恩小跑着迎了上来,欣喜朝她禀道:“殿下,靖远来了一位‘故人’,正在后院等候。”

  “故人?”不知这么晚还有谁来,人还在后院待着,她问:“是谁?”

  “去了殿下您就知道了。”隋恩卖关子,引着她穿过抄手回廊往后院而去。

  抱着满心疑问,羽涅跟着来到后院。

  越过拐角,她看见点着宫灯的后院里,一匹枣红马拴在树让,正不安刨着蹄子。

  见此场景,羽涅脚步倏地顿住,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不就是她被迫留在靖远,她离观时带出来的小红马。

  她满心欢喜快步上前抚摸着小红马的鬃毛。

  这个惊喜来的太过突然,她嗓音因为太开心而发颤:“是谁?马儿是谁送来的?”

  “是一位从靖远来的商客。”隋恩递上一封书信:“这是随马带来的。”

  听此,羽涅忙接过书信。

  信封上写着无相的名字,信纸展开,里头稚嫩的笔迹写着,马儿的病已痊愈,如今身强体壮,每日吃得好睡得好,只是偶尔会闷闷不乐。

  他怕马儿思念旧主,自己又离不开寺中,只得托一位信得过的友人将它送来建安。

  信中还特意提到,那对曾离开靖远的“鸳鸯”确实飞回来过。

  得知她的遭遇后自责不已,本欲来建安寻她,但经他劝说,又恐被人认出再次牵连于她,只得再次振翅远去。

  这鸳鸯指的是谁,羽涅一瞬间便了然。

  信的末尾,无相写道:得知殿下平安,小僧甚慰。殿下所赠药水甚是有用,盼能再会。

  她的遭遇,无相都知道,所以她如今的身份,他也了解。

  羽涅目光在那句“盼能再会”上停留良久。

  晚风吹拂着单薄的信纸,身边小红马亲昵蹭着她的手掌。

  看见这些话,她回想起来自从自己离开灵宝观,再到靖远,又来建安。

  这其中发生的所有,远的,竟然像是上辈子的事了。

  这个世上没有回头路可走,她只能一直走下去。

  火药……

  桓恂……她有太多想问他的话。

  但在此之前,她还有一件大事完成。

  火药厂,该提上日程了。

  第154章 是黎明,是曙光

  被禁足,不能出门。这给了羽涅充足的时间,好好待在家中继续研制火药。

  在这一个月无法出门的日子中,同时,她还要赶快画出火药军工厂的草图来。

  并派人火速快马加鞭前往锦州,将图纸交给桓恂,让他在距离战场不远的地方,建立工厂。

  按照桓恂的计划,他会在奇袭完南殷后,从水路回到战场核心位置,锦州。

  此处,将会是他指挥战场的大本营。

  之所以这么未雨绸缪,在尘埃落定之前建立军工厂,此举也属实无奈,因若要等到火药制成那一刻再去建立军工厂,只怕,到时会来不及。

  画好工厂草图,羽涅用了整整五天。

  这五天里,她不眠不休地查找书籍,反复修改,以官营作坊为基调,再加以改良,最终画成了火药军工厂草图。

  为了不引人注目,她又将名字改成了雷药坊,对外宣称是为了制造兵器所建。

  一般建立大型兵器厂,需要朝廷审批,不过桓恂在前方拥有极大的权力,只要是他的命令,无人敢不服从,必须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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