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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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唉,那你叫我出来做什么?”

  “拿你当人质,万一拓跋岁大人要对我们不利,我立马就……”

  林承烨瞥她一眼,手居然往腰间的剑刃摸去。

  “你这人怎么这样!”

  拓跋河清一下瞪大了眼睛,像光滑的泥鳅在岸上翻滚了一下,立马想要逃走。

  “骗你的,给她俩一个空间。她们很久没见,想必应该有话要说。我俩在她们反而放不开。”

  手指刚摸到剑柄,林承烨一下又收回,规规矩矩地揣在怀里,好像刚刚逗人的不是她。她扬了一下手中的弓,说道。

  “再说了,拓跋岁大人都已经有诚意到如此地步,我也应该多少信她三分才是。”

  “……你这人怎么是这种性格?”

  拓跋河清为了拉开距离,半个身子都已经挂在马车外,一听这话又麻利坐地下来,还往林承烨身边凑了凑,饶有兴趣道。

  “唉,我说,我以为你是那种很正派,很无趣的人……”

  “怎么?”

  林承烨忽然来了兴致,这些日子过得忙碌而痛苦。这是这么多天来,她第一次脑子中没有任何杂乱的思绪,事情真相大白,边迤与拓跋岁在一起也很安全,她只需要倾听身边拓跋河清的话就好。

  “江湖上人是怎么传我的?”

  “哇,你居然不知道?当你在那个惊鸿册上横空出现时,本来死气沉沉的江湖都变得有意思起来了,大家都说,终于来了个新面孔。”

  拓跋河清真如同谁家长河开闸放洪了,一说话就停不下来。

  “神枢天机门的少门主,后来又是孟山城的春神,你知道吗,那个地方的人自发组织了一场祭祀,就定在你离开那日,取名叫春神乐祭。约定此后年年岁岁,都要如此。”

  “还有还有,连那个极其刻薄的百晓茶寮当家的——蔡文游的还说,你发明的悠然椅一绝,必当流芳百世……”

  听着拓跋河清絮絮叨叨,林承烨竟有些恍惚,她在江湖之中走过的时间不长,但居然已经留下了如此深重的痕迹了吗?

  “你不知道,季藤其实也对你很感兴趣,她在那个那个榜首的位置呆了太久了,甚是无聊,关越南对她来说不够看,她说,她是时候需要一个新的对手……”

  季藤?林承烨愣了愣,忽然想起来,这人是如今云崖奕天谱的第一,名义上半仙之下第一人。

  她之前从未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入这人之眼,原本什么江湖,什么天下第一距离她其实都很远很远。而她如今竟是认识了不少人,转了一圈,居然把国家未来的顶梁柱认识了个遍。

  此行若是结束,她似乎……真的可以在江湖有一席之地。林承烨有些愣神。

  北燕的天空与大地都很空旷豁达,似乎能延伸到很远很远的地方。她们的马车行得很慢,不知不觉竟是走到了天边晨光熹微之时,硕大的太阳缓缓从城墙之后升起,为她洒下金色的雨。

  似乎她的未来也如此,能够延伸得很长很长,一切不过才刚刚开始。

  “我说,你是不是有个姐姐或者妹妹,叫拓跋海宴的。”

  林承烨忽然想到什么,偏头问道。

  “你怎么知道,那是我阿姐!是北燕的左贤王!用你们莱国的话说,就是储君!”

  拓跋河清瞪大了眼睛,话语间却又很得意,显然那位拓跋海晏在她心中格外厉害。

  林承烨看得想笑,她摊了摊手说。

  “猜得。”

  “噢对还有,你刚刚打我的那一招叫什么,你的武器能不能借我玩儿玩儿,我保证小心些……”

  ……

  两个十几岁的孩子的交谈声透过马车,一字一句都传入拓跋岁和边迤的耳朵里,似乎有无穷无尽的话要讲。

  “噗,咳咳咳……”

  边迤不知想到什么,忽然小声的笑出来。可这一下又牵扯到了伤口,痛得她咳嗽起来。

  拓跋岁似乎终于肯转过头,紧张地走到边迤身边,手放在她的后心,传入内力,刚刚紧绷的面庞也松下来。她笑着道。

  “……和我们当年可真像。”

  “是啊。”

  那时候,一切都是新奇的。她们明明各自闯荡江湖,而且江湖这样大,她们偏偏遇见,又因为拓跋岁的口直心快莫名其妙地打了一架。

  刚刚从青鸾药谷下山的边迤在茶楼之中吹嘘,拍着胸脯保证自己医术高明。虽说在场之中没几个人信,可也没人会和小孩计较。

  可年纪相仿的小孩可就不一定了。

  拓跋岁冷哼一声,脱口而出一句“自大狂”。边迤大怒,拔剑而起,追着拓跋岁从城东跑到城西,又狠狠地几拳招呼上去,揍得拓跋岁连连叫娘。

  俗话说,不打不相识,于是在拓跋岁道歉后,边迤又气鼓鼓地将自己揍出的淤伤治好。

  就这样,两人莫名其妙地成为了朋友。

  浓重的睡意被拓跋岁温热的内力驱散了不少,边迤回忆起从前,那一幕幕宛如镀上了一层薄金,温暖而柔和。

  她听到身后的人声音小心翼翼响起。

  “边迤,当年我……不是故意不辞而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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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说:感觉可以进入完结倒计时了。[发财]

  这是最后一个林承烨与人结缘的地方,也是边迤的最后一个与过往未解开的心结。[紫心]

  最后还是感谢订阅和灌溉!

  第105章

  “……对不起。”

  拓跋岁的声音很轻,呼出的热气落在边迤后背。每一个字似乎也极其沉重地落下,只不过无人伸手去接,叮叮当当地掉在地上。

  “当年我匆匆离开,是因为收到了阿姐的信,届时她刚刚成为单于,北燕局面不稳,她需要我。本以为只是暂时,毕竟我自幼未曾被当过储君培养,只是空有一身武功罢了。”

  “我以为,我很快会回来找你们,我还想与你,与方言舟和关越南一起继续闯荡江湖呢。”

  “但阿姐又说,北燕需要半仙。”

  “这就是我唯一的作用。”

  拓跋岁的一生简单到几句话就已经解释清楚。

  只是她少年愚钝,觉得母皇对她的纵容是因着爱,毕竟母皇在发觉她的习武天赋后,总是用一双盛满感情的眸子望着她,对她有求必应,她甚至无需与如同姐姐那般辛苦的学习,她说她要去江湖游历这般任性,母皇竟是也一口答应。

  但等她幡然醒悟母皇看她的眼神中那种感情名为愧疚时,她已经是右贤王拓跋岁,是半仙。除了她自己,她的阿姐,母皇都明白她的后半生将永远背负人命,在痛苦中煎熬着。

  甚至连死亡也不自由,为了北燕四个字足够让她不得求死,只能这般彷徨至终。

  这样想来,她母皇是该愧疚。但只愧对她一个,是万万比不上整个北燕的土地的,似乎,拓跋岁被舍弃也是应当的。

  ……

  这就是她等了很多年的解释。

  边迤愣愣地看着前方。没想到,在她早就已经放弃了这般执着时,又忽然得到了自己少年时执着所求的答案。

  若是当年的她听到这话,应该会拔剑而起不管三七二十一先与阿岁打一架再说,然后当她们力竭之时,双双倒在草地上,相视一笑,就权当做原谅。

  可现在,她剑已折。

  “……我们有多少年没见了,阿岁。”边迤问。

  “我走时是贞平四十八年,距离现在,也已经二十三年了。”

  二十三年。

  这是一个足够很漫长的时间。若非以爱恨为生,那这个时间足够让一切都随之消散。所以边迤听到拓跋岁的解释与道歉时,第一反应竟然是茫然,她并不算开心,毕竟这个道歉距离她太远了。

  她只是觉得……边迤轻轻开口道。

  “所以没关系……不重要了,我早就不怪你了。”

  “而且我也理解你为什么后来不再与我们联系,因为我也做出一样的选择,让那俩人找了我许多年。”

  “是我那时太幼稚了。”

  “你……”

  拓跋岁似乎还想问什么,但边迤忽然咕咚点了一下头,整个人往旁边歪倒,拓跋岁赶紧一手扶住,将人小心翼翼地平放下。又试了试这人的鼻息,确认应当是睡着了,这才安下心来。

  “你别……”

  忽然,车子貌似压住了什么石块,剧烈的颠簸了一下。帘外阵阵悉悉索索的碰撞,林承烨责怪声刚起,两个身影就先一步叠在一起滚进门来。林承烨在下方蹲着还不算狼狈,顶多头发乱了些,拓跋河清直接一个跟头摔进来。

  抬起头,拓跋岁站在她的头顶,弯下腰,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姨母……”

  拓跋河清咧开嘴,嘿嘿一笑,准备像平时那样插科打诨。结果迎接她的是拓跋岁飞来沙包大的拳头,但显然收着力,只是脑壳正定疼。

  “疼疼疼,我真就是好奇。不过姨母,边神医的话什么意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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