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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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竹斋收拾出来一间空屋。
  “朕没有衣服在这里。”
  魏逢把双脚浸泡在热水中,这才感觉活过来了一点。下雨还是有点凉,他刚刚还不觉得,现在后知后觉到冷,打了个巨大的喷嚏:“阿嚏!”
  许庸平转身的功夫他速速擦干自己泡红暖和的脚,把整个人塞进被子里,一根头发丝都没有露出来。
  “老师猜朕在哪儿。”
  “……”
  许庸平毫不费力地找到他,靠近刹那被子自己掀开,魏逢平躺着一直朝他笑,闷了一会儿的双颊薄红。
  许庸平递给他一碗热姜汤。
  “朕不爱喝这个。”
  魏逢一边说讨厌一边咕噜噜喝,喝完皱着脸说:“老师,姜放多了好辣。”
  他把空碗递给许庸平,指尖湿热,接触刹那双方都停顿了一下。
  ……很简单的触碰,魏逢耳朵红了。他皮肤偏暖调的白,一点红十分明显,从耳后弥漫到整个脖颈。
  他袖中手指不自然地碾了碾出汗的指尖。
  床榻狭窄,窗影隐晃。
  外面有许尽霜的人。
  魏逢掩饰地转过头,说:“吴宽说的话一半真一半假,他不是来国公府偷东西的,他很清楚自己来国公府干什么,那枚金叶也不一定是别人给他而是他自己收到的。至于其他,许尽霜应该早知道朕是混进来的。吴宽一开始说漏嘴的那句话,至少能确定一件事,他来国公府要办的‘那件事’,需要大量的,钱。”
  “老师觉得是什么?”
  许庸平将空碗放下,窗纸上他二人唇靠得极近。
  “陛下觉得钱能买到什么,国公府有什么。”
  魏逢飞快地抿了下唇:“……”
  许庸平温和地说:“臣心中有所猜测,不过还没能完全引得许重俭信任。”
  “老师想要朕怎么做?”
  许庸平:“臣想陛下吓一吓许府众人,动静越大越好。”
  “朕明白老师的意思了,过两日上朝会随便找个由头派人来国公府。”
  魏逢有另外想说的话,犹豫了一下。
  “陛下想说什么?”
  许庸平耐心地等。
  等了很久,久到桌上那盏灯燃尽了,四周陷入一片仅有月光的清蓝中。
  “朕想问……朕什么都可以问吗?”
  许庸平最终点头。
  魏逢舔了舔唇,半天才鼓起勇气:“老师,你会觉得……恶心吗?”
  长久沉默。
  魏逢眼睫毛颤了下,又执着地问:“老师,朕亲你,你会觉得恶心吗?”
  良久,许庸平摇了摇头:“臣没有觉得。”
  也仅仅是止于这一句。
  魏逢一直没有抬头,他五指都绷得十分紧,状态更为紧绷。
  许庸平柔和地引导:“陛下还想问什么?”
  “朕不是女孩,老师会觉得恶心吗?”
  魏逢双手交握,仰头轻轻问:“朕说的不是吻,是……”
  “笃笃。”
  两人同时看向门的方向。
  隔着薄薄一层门板,许尽霜表面相邀实则不死心道:“父亲母亲知道这件事都十分为三弟高兴,母亲遣人来问我三弟可要带人一道去用晚膳,也好让她瞧瞧。”
  屋内一静。
  魏逢下意识:“朕可以穿裙子。”
  许庸平没答应,问:“陛下想穿什么?”
  魏逢不说话,他换了个问法:“陛下想穿裙子吗?”
  魏逢纠结了一会儿,摇头:“朕现在不想穿裙子,这里没有漂亮的,而且肯定也不合朕身。”
  入夜,薄雾在许庸平唇侧勾勒出冷淡的长弧。魏逢察觉到他并不那么高兴,坐直身体不敢再说话。
  许庸平:“臣说过陛下不愿意的事可以不做。”
  “那朕……”
  魏逢嗫嚅:道:“朕只能待在这里不去吃饭。”
  许庸平看了他一眼,答:“去吧,陛下还没有见过臣父母。”
  ……
  门开了。
  许尽霜目光第一时间落到许庸平旁边,他叫人把整个国公府翻了个遍,始终没有找到人,倒是在河边发现一块大石头,可见好一招声东击西。一个大活人不可能就这么消失得无影无踪。兜兜转转他又想到许庸平,他依然怀疑这两人。一旦坐实此事,他也有理由认为许庸平和外人勾结。届时一切同盟都将瓦解,许重俭势必勃然大怒。
  许庸平客气道:“还请大哥带路。”
  许尽霜不受控制地看向他身侧,夜里风大,他身边人头戴层层皂纱帷帽,裹了件明显不属于自己的披风,手脚都收进宽大衣袖中。宽衣窄骨,天青皂纱遮面,衬得他不像人,像天地间一抹游魂。
  许尽霜还欲再看,那人忽然生气,凶狠道:“再看把你眼珠挖下来。”
  “……”
  许尽霜皮笑肉不笑转头:“三弟,你要管好你的人。”
  许庸平拂去衣摆上露珠:“君子非礼勿视的道理大哥不会不明白。”
  许尽霜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倘若许庸平有心与人争辩,满朝文武都不是他的对手。他吃了个闷亏,又恨起许庸平来。
  他是陵琅许家唯一的嫡长孙,外头却都只认他许庸平。许庸平将他全部的光环都夺去,无论是科考名次还是才学。
  他恨得滴血,只恨没有当时和许僖山一道将对方淹死在后院,此时还要捏着鼻子和此人称兄道弟。惹出这许多麻烦。
  “三弟先去,我去请母亲。”
  许尽霜扯出个笑:“父亲在堂屋等着。”
  许庸平点头。
  眼见着二人离开许尽霜脚步一转,他去了邓婉的院子,邓婉正抱着一个虎头帽哀哀地哭:“我的儿啊,娘的僖山啊!是娘对不起你……”
  许尽霜脸上的表情快要挂不住:“母亲快别哭了,要去堂屋见客。”
  睹物思人,睹人更思人。邓婉看到他就想起自己的那个草草下葬的小儿子,扑过来一把抓住他的手:“尽霜,你可一定要为你弟弟报仇!官场的事娘不懂,那是你唯一的弟弟啊,是你的亲弟弟!你的祖父可以不管,你的父亲也可以不管,你不能不管。僖山从小跟你一起长大,你们——”
  许尽霜把自己的袖子拉回来,口吻加重:“母亲!你死了一个儿子,还有另一个儿子!”
  邓婉被他镇住,呆呆地一句话说不出来。
  许尽霜勉强耐心地说:“这些年我不在京中,和祖父交往的时间太少,上次见面便生疏了许多。而许庸平,母亲你知道的,他在家中这么多年,老爷子多少还是把他放在心里。我探过老爷子口风,他要让我把手里的生意拱手让给许庸平……”
  邓婉尖利道:“那怎么可能!你才是嫡长孙!”
  “国公府的继承人还说不准是谁。”许尽霜往严重了说,“娘你知道库房里那么多宝贝,国公府累世的积蓄……难道要让他区区一个庶子拿走吗!”
  邓婉激动到浑身颤抖:“那个小贱蹄子,你父亲将她娶进门时我就该一碗堕胎药灌下去!我就知道她不是个好东西她生的儿子也不是什么好东西,竟敢跟你抢!你才是名正言顺的嫡长孙,这国公府的一切合该是你的!”
  “……他们娘俩都是会装的,一个装了十六年哑巴另一个装了十六年人淡如菊——早知道我就该掐死他。”
  “娘再说这些话也于事无补。”
  许尽霜道:“为今之计……”
  许尽霜微妙地笑了下,说:“母亲上次给许庸平介绍忠勇伯府上的小姐,他拒绝了,是吗。”
  邓婉说起这个气不打一处来:“忠勇伯府上的夫人原本是我的手帕交,这下好了,亲事没结成恐怕还要结仇。”
  “许庸平年过而立身边未有妻女,母亲不觉得奇怪吗?”
  邓婉冷静下来细细思索:“你这么说……确实很奇怪。”
  许尽霜目露狠戾:“今日我在六角亭边遇见他和一人举止亲密,这便罢了,夜里我邀他二人一道去父亲那儿用晚膳,近看……”
  “与他举止亲密且共榻的是另一名男子。”
  邓婉浑身一震,竟是话都说不出来,追问道:“此事可是真的?你亲眼所见?”
  “自然是儿子亲眼所见,真得不能再真。此等违背伦理之事,宗门族亲定然不会放过。”
  许尽霜拱手道:“还望母亲在席面上多说两句。”
  邓婉用手帕捂住胸口,长长地呼了口气:“此事交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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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穿过游廊,便来到国公府的正厅。今日不在正厅用膳,后面连着花厅,周围有花木,环境清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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