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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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崔芳华拿着一份文件,一脸诧异地走了出来:“小筠?你怎么在这儿?还这么大声……”
  直到看见被自己儿子像罪犯一样压在墙上的魏董,她脸色瞬间变了,几乎是第一时间冲上前,将自己儿子的手从魏明璟的衣领上拽了下来,语气带着惊惶与急切:“魏董,实在对不起!孩子他……他一定是太着急了,绝对不是有意的!我代他向您道歉!”
  “妈,你没事吧。刚刚一直在这里吗?”
  贺黎筠担心地看上看下,就见崔芳华脸上毫无遭受惊吓或绑架的痕迹,反而被他过激的反应弄得一头雾水,一脸奇怪地问:“我?我能有什么事啊?我们单位刚接了一个重要的大项目,我一直就在这儿开会开到现在,连会议室都没出过。”
  她说着,还晃了晃手中那份厚厚的项目文件。
  显然,魏明璟根本没有真正绑架崔芳华。那张迅速撤回的照片,就是利用ai技术合成的假象。
  毕竟如果真的绑架刑警家属,这些无意都是新的证据,贺黎筠随时有新理由再对魏明璟展开调查。所以他虚晃一招,利用贺黎筠救母心切的恐慌情绪,牵制住了贺黎筠。
  望见贺黎筠转身就要走,魏明璟慢条斯理地整理了一下被扯歪的领带,略带嘲讽地笑道:“贺警官,来都来了,不进来坐坐?喝杯茶再走也不迟。”
  贺黎筠脚步一顿,对崔芳华低声道:“妈,你在外面稍等我一下,我说两句话就出来。”
  他面色冷峻地跟着魏明璟进了办公室,就见魏明璟顺手抽出一支烟,声音在烟雾中飘渺地传来:“贺警官,真没想到,我父亲偷偷留下的,只是这些无关痛痒的文件。”
  魏明璟说着,耸了耸肩,脸上是一派坦荡:“我们魏氏是正规经营的公司,完全经得起任何调查。至于十六年前的案子……”
  灰白色的烟雾袅袅升起,模糊了他俊朗的容貌。
  他话锋一转,神情变得有些复杂,甚至透出几分被误解的沉痛:“我父亲是不是对你们说,那都是我干的?难怪他当年那么突然地执意送我出国……原来他心里,一直对我存着这么深的误解和偏见……”
  贺黎筠并没有开启任何录音设备。
  他心中冷笑,魏明璟这番看似真情流露的诡辩,恐怕正是防备着隔墙有耳,刻意将自己塑造成一个被父亲牺牲和诬陷的受害者形象。
  离开前,他目光状似无意地扫过办公桌上一张女性的照片,落在魏明璟吸完随意摁灭在烟灰缸里的那只烟上,魏明璟正毫无防备地背对着自己,自己只需伸手一拿,就是绝佳的dna检材,但他却什么都没有行动。
  因为他再清楚不过,以魏明璟处处谨慎、算无遗策的行事风格,是绝不可能犯下这么低级的错误,留下这么明显的破绽。
  这看似疏忽的举动,更像是一个精心布置的陷阱。
  七日后,贺黎筠带人闯入魏氏集团会议室,在众目睽睽之下,将正在开会的魏明璟当场铐走。
  “魏明璟,经鉴定,你的dna与十六年前犯罪现场遗留的证据完全吻合。现以故意杀人罪,正式逮捕你。”
  魏明璟脸上的从容笑意骤然凝固,第一次露出了措手不及的愕然。
  原来七日前,贺黎筠和薛宓故意分道扬镳,迫使跟踪者兵分两路。薛宓利用能力在卫生间变回孩童模样,轻易摆脱监视,将校徽直接送至刑警支队,并向贺黎筠信任的队员说明了情况。
  然而,十六年前的检材处理起来极其困难,极有可能已经受到环境因素的严重破坏,导致上面的生物检材高度降解,很有可能需要一到两周才能出来结果。
  贸然接触魏明璟取dna,或高调要求实验室加急,极易打草惊蛇,给魏明璟机会潜逃出国或暗中毁灭证据。
  所以半个小时后,贺黎筠来到魏氏集团故意上演了一出情绪失控的戏码。
  他咆哮、质问,看似方寸大乱,实则是为降低魏明璟的戒心,让他误以为自己已束手无策,只能在他面前无能狂吼。
  那场他故意的肢体冲突,就是为了神不知鬼不觉地取走魏明璟的几根头发。
  而魏明璟自以为用言语试探便能掌控全局,甚至用烟刻意试探,却不知自己的生物样本早已落入贺黎筠的手中。
  但贺黎筠不确定局里是否还有其他眼线,也不确定自己是否还在被监视中,所以让楚子琦将这两个证据混入他查的其他案子中交到了实验室。
  万幸的是,那枚校徽当年被贺临川发现后,便被他谨慎地戴着手套放入证物袋,十六年间一直在证物袋里,未受其他污染。
  所以实验室比想象中更顺利地从校徽正面缝隙内干涸的血迹中,提取出了属于那名流浪汉受害者的dna,更从别针缝隙里分离出了另一组属于魏明璟的微量皮屑dna。
  十六年前还没有普及dna技术,而十六年后,这份铁证,证实校徽极可能是在凶手作案过程中被受害者在挣扎中扯落,成为了连接凶手与受害者的直接物证。
  获取初步报告后,贺黎筠立即正式上报。
  当年,他爸贺临川就是怕这枚校徽是路人遗失的无关物品,浪费警方资源,所以想建立初步假设后再正式上报,以免打草惊蛇或引发不必要的关注。
  谁知,他早已因为是连环杀人案的专案组组长而被魏延璋盯上,以至于他发现校徽刚刚开始暗中调查的极短时间内就惨遭灭口。
  也是因为贺临川的突然死亡,导致这个至关重要的发现未能来得及告知任何同事,也未能录入正式的证物清单。
  由于该证物时隔多年突然出现,且涉及重大案件及知名企业,其所生成的dna结论须经另一位专家独立复核。
  加急复核之下,最终耗时整整七天,才获批了逮捕令。
  如今,铁证如山。
  审讯室内,魏明璟初时的错愕已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的平静。他翻阅着证据报告,有些悲悯而低落地垂下头。
  “没想到啊,我父亲竟是因为这枚小小的徽章,就这样误会了我……”
  他轻叹一口气,幽幽道:“这枚校徽我早年就已遗失。或许是被那个流浪汉捡了去,恰巧又在遇害时带在了身上。单凭这个就认定我是凶手,是否太过武断了?”
  第46章 恶念
  贺黎筠静静地看着魏明璟表演。
  证据摆在面前,他比想象中还要嘴硬。
  棘手。
  即便能坐实他杀害流浪汉的罪名,也很难直接将其与十六年前的连环命案彻底挂钩。
  更麻烦的是,案发时他年仅十六岁,就算定罪,也几乎不可能判死刑。
  以魏氏集团精锐的律师团队,大可凭借“证据链不完整”、“存在合理怀疑”等理由,替他争取无罪释放——毕竟,流浪汉偶然拾获一枚校徽,在逻辑上并非完全说不通。
  所以,警方最初拘留魏明璟,本意是在审讯期间彻底搜查其住处,找出那些应当存在的、属于其他受害者的“战利品”,从而将零散罪证串联成无可辩驳的整体。
  然而,整整三日过去,所有可能的角落皆已翻遍,却一无所获。
  难道魏明璟早就察觉到危险,提前把所有的证据都清理干净了?
  被带进审讯室至今,魏明璟已连续三天没合过眼。
  警方不敢刑讯逼供,只得采用最“文明”的方式——不让睡觉。灯光二十四小时照着,没有窗户,分不清昼夜。
  对面的警察换了一拨又一拨,人人脸上带着相似的疲乏与掩不住的沮丧。
  而他只是静静坐着。
  除了眼里蔓延的血丝,和偶尔变得迟缓的眨眼,几乎看不出这人正站在生理极限的悬崖边上。
  门又一次被推开。
  他懒懒抬眼,以为进来的还是那些眉头紧锁的刑警。
  但不是。
  来的只是个小姑娘。
  看着不过十岁左右,一身红裙子穿得亮眼,像夏天里开得最灼的山丹花,和这间弥漫着焦虑与疲乏的审讯室格格不入。
  她悄无声息地在他对面坐下,双手交叠放在桌上,姿态乖巧得像课堂上的学生。
  “我是薛宓。”
  魏明璟眉梢微挑,疲惫里渗进一丝玩味,干裂起皮的嘴角向旁扯了扯,拉出一个带着明显嘲弄的弧度:“现代警察找不到证据,现在要靠外门邪术了吗?”
  他刻意拉长了调子,每个字都裹着显而易见的轻蔑。
  薛宓轻轻笑了笑。那笑意未达眼底,反而让她瞳孔里的漆黑显得更浓了。
  “你身上沾着恶念了。”她微微偏头,像是在观察什么有趣的东西,“我第一次看见你这么焦躁的气息。像烧糊的线,一丝一丝地往外冒烟。”
  她停了一下,笑盈盈道:“其实你也在担心吧?担心警察真的找到什么——这说明那些证据并没有被你销毁。你太自负了,把它们当战利品留着,所以不到绝路,你绝不会主动清理它们。可是那些东西现在在哪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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