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人之境 第6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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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诶!我怎么没想到!”一点饭钱,就能收买人心,看着他刚刚没说话,却是考虑周到,方禹差点都给忘了能这么做,“行,这事儿交给我。”
  “那人是谁啊?”
  “老板的儿子。”
  “跟你这么熟啊?”
  “他很会做人,没什么架子。”季舒又补了句,“他知道他是老板儿子,主动跟员工打招呼,会让员工心里舒服,他挺会利用自己身份的。”
  说完时,她就见到了公婆,内心松了口气,不必再回答更多问题。
  进入包厢,孩子是主角,大人们都捧着他,听他讲话,他也就越讲越激动,都开始满嘴跑火车了。
  他们如同寻常一样,像是没有任何变化,包括何烨的失业。这件事,在她面前,提都没有提过。
  食物是美味的,季舒却毫无胃口,只喝着茶,动筷给孩子夹菜。忽然,口袋中的手机震动了一下,她本不想查看的,可紧接着又震动了一下。
  她还是拿出了手机,是他发的消息。
  “来找我”
  “不然我去找你”
  当一个一直很好说话的人,用命令的口吻讲话时,即使知道他不会让自己陷入窘境,季舒也不敢赌。
  两分钟后,她借口上厕所,走出了包厢。
  没有问她在哪儿,季舒就朝着安全通道的方向走去。推开门前,她犹豫了一下,但还是按下了门把手。
  走进去,他果然在,靠在了墙上,正在等着她。他目光阴冷,一言不发。
  季舒关上了门,没有靠近他,站在了门背后。私下时,他的眼神从未具有过压迫感,让她差点都忘了他的另一面。
  她很冷静地问了他,“你要干什么?”
  方恺觉得她的问题很可笑,不过更可笑的到底是谁?
  他一步步走向了她,直至用阴影将她笼罩。
  “季舒,你信不信,我有的是方法让他跟你离婚。”
  第72章
  方恺总是被人评价为理性,很清楚自己要什么。其实他自己并不这么觉得,他只是知道自己不要什么,以及尽可能不让情绪被影响,专注做事。
  他一直觉得这样挺好,总能不断得到想要的。
  可是,他喜欢跟她见面前的期待,见面时的舒适愉悦,见面后对生活的新构想,却是厌恶她轻易就能让他被情绪持续干扰,并且无法摆脱。
  他的耐心已经被耗尽,他无法再接受一个被动的局面。
  想到她这两天的骤然冷淡,方恺忽然笑了,主动关心了她,“我能理解你很忙,工作之外,你还得忙于家事。你家属失业了,除了给他收拾烂摊子,你是不是还得想着给他找工作?要不要我帮忙?”
  他逼近自己时,季舒已无退路,身后是安全门,而他已将自己困于门墙之间,再用身体堵死了出口,“你怎么知道的?”
  “这很难知道吗?”她的气息萦绕在鼻翼间,不是香水,只是她的味道。她是冷冽的,而难得甜一下时,让人上瘾,又让人甘之如饴地为她做一切,方恺看着她,“你把我当成婚姻调解所吗?有了我的存在,你们的感情能更稳固了,是吗?”
  面对这莫须有的罪名,季舒无力反驳,“我没有。”
  “你对他什么都有过,喜欢,崇拜,信赖,就算你现在不爱他了,你对他还有感情,他丢了工作,你依旧不抛弃不放弃,可真是伟大,需要我为你们的感情鼓掌吗?”
  他对自己满是讽刺,在他这,季舒依旧是过错方,“不要讲了。”
  “你是承认了吗?对我呢?你到底有过什么?你是只有在上床的时候才会对我有依赖吗?不想用了就随时丢吗?”她逃避着自己的目光,不知是心虚,还是无法面对,方恺没放过她,捏住她的下巴强行让她看着自己,“回答我,你是不是还对他有感情?”
  他从未对自己如此凶过,说让她什么都不用想的是他,将她逼到墙角的也是他。前者不是虚伪,是给予她高利贷时的友善,此时是讨债时的凶相毕露。
  她呢?
  她还不了这笔债,借款时更不知利息是几厘。
  季舒无法说,她一丁点感情都没有了,即使她早已不爱,“你觉得你这么问有意义吗?”
  “哪里没有意义?如果没有感情了,那为什么不分开?”方恺没有放过她,“你到底是在欺骗我,还是在自欺欺人?”
  “这是我跟他的事情,跟你无关。”
  方恺气笑了,“那你把我卷进来的时候,也是这么想的吗?”
  “那我跟你道歉可以吗?那一天,我不该去找你,我不该把你卷进来,我不该让你感到为难。”看着他愈加冰冷的目光,像是在无声地威胁着她,让她不要说下去,可季舒没有被恐惧左右,还是说出了口,“我知道,这对你不公平,我也没有办法对你作出补偿。结束吧,是我对不起你。”
  “既然你都知道对我不公平,那你又有什么资格说结束?”方恺松开了她的下巴,“什么叫无法作出补偿?你怎么不先问我想要什么补偿?你的道歉,有什么诚意和歉意吗?”
  “那你想要什么?”
  她刚问完,头就撞到了门上,没来得及呼痛,唇就被占据了,他吻住了她。男女力量太过悬殊,她知道推不开他,更何况是处于怒意中的他。
  吻是侵略性十足的,没有温柔,只为占有。将她的唇舌占据,再剥夺走呼吸,可粗暴到让她觉得痛时,他又伸手摸了她的头,像是记着她方才的磕碰。
  楼道里是冷的,一层薄羊绒不足以御寒,当他的身躯无限贴近自己时,她感受到了暖意,却是在冷静地克制着对他的依赖。
  季舒已分不清,什么是真假,什么是对错。
  在很早之前,在失望过很多次后,她彻底戒掉了依赖之心。不论想要什么,她都要靠自己去拿。低落的时候,她大多都独自撑过。习惯之后,一切就都还好。
  太过开心、有无尽的踏实感、有人可以依靠,反而是她不熟悉的。得到时,内心的倒计时就已开启。这只会是暂时,无法长久。
  她无比恐惧失去,又怕自己产生依赖。解决恐惧的方式是,主动将自己送回黑暗之中,而非利用他对自己的责任感,延长着这一份终会结束的好。
  她昨天就已经想好了,可是,此刻,被他抱着的时候,她害怕到想要哭出来。她不想回到黑暗中,她的意志变得软弱,无法独自承受曾经那般浓度的苦。
  包厢中有自己的家庭,甚至小孩都在,她却是躲在安全门后,被另一个人吻着。她看不到明天,连此刻都处于危险之中。
  他的手掌贴在她的腰间,汲取着皮肤的暖意,感受到她喘不上气时,方恺松开了她。可下一秒,他毫不留情地掐了她的腰,又不意外地看到她咬着唇,忍住了痛。
  她藏匿于阴影之中,他始终记得,她第一次压抑着自我感受时的皱眉,与难以言喻的痛苦与欢愉,这让他着迷,又想让她不要再压抑。
  她的痛,在赔偿着他的烦躁,方恺不感到抱歉,却是忽然埋进她的脖颈,嗅着她的味道,让情绪稳定下来。
  从她身上,他寻找到一种安定感,这是他几乎从未得到过的东西。他能在最激烈的竞争中获胜,也能熬过全盘皆输的惨败,但内心始终不安定。有时在对抗虚无,有时在抗衡不安。
  他没那么无私,这种珍贵的安定感,他得到时,从未有一秒想过放弃。
  方恺抬起头,“给我一点安全感,可以吗?”
  季舒看着他,她知道,他这个人很好,对谁都保持一份善意,“你不用对我有责任感的,没有你,我也会过得很好。”
  方恺笑了,认真地问着她,“没有我,你会跟他过得很好,是吗?”
  “是的。”季舒不敢看他,时间在一分一秒地流逝着,她心中不是不着急,用力推了他,“能不能放我回去?”
  方恺看了她好一会儿,终于松开手,放开了她。她也没再看自己一眼,低着头转过身,就要开门离开。
  “你最迟年后开始解决这件事,你不解决,那我就来解决。”
  季舒听到了这句话,没有反驳,也没有停下脚步,置若罔闻般打开门,走了出去。
  她回到包厢时,正好上了道水煮鱼,这是小孩点名要吃的。她给小孩夹了一筷子鱼肉,又捞了莴笋给自己。
  脆爽的莴笋带着入味的鲜香,麻意侵占味蕾时,唇已被辣染红。
  身旁的何烨忽然给自己夹了片鱼肉,微卷的鱼片里带了颗青花椒,色泽诱人。她看了眼他,他也在看着自己,她低头吃下了这块鱼肉,却是咽得着急,辣意在喉间散开,她呛得都不敢咳出来,只灌了水试图压下。
  何烨拍了她的背,“慢点吃,急什么?”
  小孩看着被呛到的她,一时手足无措,反应过来后,又急忙倒了杯可乐给她。看着冒着气泡的可乐,季舒稍缓了点后跟他说,“我没事的,别怕。”
  “给你妈妈夹个菜包,让她压一压。”
  开口的是婆婆,季舒朝她看去,她眼中带着关切,灰色毛衣,配着一串珍珠项链,化着简妆,柔和的灯光之下,她都显得慈眉善目。
  小孩听话地立刻夹了个热腾腾的包子给自己,放在了碟子上,她笑着对孩子说了声谢谢,就小口地仔细尝了包子。
  水煮鱼挺好,已是片好的鱼肉,谁吃都一样。
  好多年前,在公婆家吃饭,若是烧了一整条鱼,婆婆便会将最好的部位夹给老公和儿子。她从没看得上过这种行为,心中不解,原来你们城里人,也会这么小气。
  一顿饭,小孩吃得十分开心。
  季舒要去买单时,小孩非得跟着她一起,又要她等着他们一起。结果就是,她没能先去把单给买了,而是一同走出包厢。
  走到大厅时,她步伐稍快了两步,走到前台时,却是看见了方禹。幸好,只有他一个人。
  方禹正在让人查她是哪个包厢的,就看到了她来结账,“季总,这么巧。”
  季舒笑了,“是啊,你们也用完餐了?”
  “对,我正在问你的包厢号呢。”方禹将卡递给了收银员,“麻烦帮忙把她那桌也给结了。”
  季舒愣了下,“不用,你太客气了,我自己来就好。”
  此时身后的公婆也走了过来,但没上前,只看着她和人在讲话。
  “客气的是你,刚好碰上了,能让我有机会请你和你家人吃顿饭,是我的荣幸。”方禹笑着挑眉,“你年前太忙了,我都不敢打扰你。年后我约你吃饭,你可得给我时间。”
  他话讲到这份上,季舒没再推辞,大方接受了,“好,谢谢你,你太谦虚了,有什么事随时吩咐我。”
  私下场合,方禹没那么一板一眼,开了句玩笑,“可别谢我,你该谢我小叔。你别看他刚刚摆着个脸,还是他提醒我的。不过他摆着脸时,我都害怕,你们到底怎么忍的?”
  面对他的吐槽,季舒只能陪笑,“您这话,我可不敢接。”
  “看吧,你也是这么想的,咱群众的眼光是雪亮的。”
  看着收银员将票据与卡一同递给他,季舒又微欠身向他表达了感谢,“谢谢,让你破费了。”
  “哪里?年前就是得多聚会多吃饭。”
  “是啊。”
  季舒转过身,就看到了他们一家人。
  浸淫在财富中太久,已无需用身份与名牌证明什么,剪裁合身的衣装,不见任何logo,只让人觉得舒适。没有任何出行的场面,只是一家人外出吃饭,边走边说笑着,旁人就已能看出一二。
  上次遇见的场面太过印象深刻,季舒多看了被围绕在中间的老太太一眼,眉眼间没了凌厉,倒是有几分平和。
  大老板的妻子,人到中年,依旧长得很美。而入秋以来,以养病退居幕后的大老板,看上去并不憔悴,只是如常。
  他走在最旁边,并且朝自己看了过来,季舒没有心虚,毕竟她旁边就是方禹。然而老太太像是察觉到他的目光,她也转头看了过来。
  老太太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时,季舒垂下了眼眸,没有看她的神情,也不想再被他盯着。
  “那我先走了,回头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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